一颗青苹果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在贾斯特的手中。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蕾娜一记眼刀射得半路停滞。
树影斑驳，林间小道静谧得能听到远处苔藓弹落的声音——或者说，静谧得能清晰听见树后有什么东西在猛地咀嚼。
贾斯特低头看苹果，又抬头看蕾娜。
她高高地抬起下巴，仿佛手中的短杖也带着贵族气势。
空气有点紧张，却又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意外。
“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偷，”贾斯特刚要辩解，树叶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骚动。
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树后蹿出来，嘴边还挂着半截苹果皮。
兽人少年豆豆两只圆耳朵垂在脑后，脸上的惊慌写得明明白白，仿佛被捕获的小麻雀。
豆豆一见有人，立即将手里的苹果塞进嘴里，可惜动作太慢，苹果掉到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的失落果实，又瞅了瞅贾斯特和蕾娜，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呃，我不是故意的。”
豆豆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又似乎在试图掩饰什么，“这苹果是树自己掉下来的！”
蕾娜眉头一挑，不用魔法也能看出豆豆的身上粘满了昨日未洗的泥巴，还有被树枝划出的痕迹。
她用短杖指着豆豆，一副不容撒谎的姿态：“你可知道偷窃是王国之法绝不容许的？”
贾斯特轻轻地咳了一声，试图打断即将爆发的审判式对话。
他看了看豆豆，忽然笑意盈盈，“树掉下来？
是它看你太瘦，替你省了一顿饭是吗？”
豆豆的耳朵垂得更低，嘴角咕哝：“我其实不瘦，只是饿……很饿而己。”
忽然，林地另一侧又传来些许杂乱脚步，这让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
贾斯特悄悄把苹果藏在背后，蕾娜提高了警觉，豆豆则像要躲进土里一样紧贴树干。
一个灰发、残破的帽子从灌木丛中冒出来——尤尔·献恩，一脸兴奋，手里还提着一个冒着金光的奇怪玻璃瓶。
他压低声音：“不得了，这片林子刚刚有一股奇异能量波动。
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生物？”
贾斯特眨巴眼睛，故作正经地递过苹果，“特殊生物暂时只有偷苹果的兽人少年。”
豆豆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连话都说不出来。
尤尔却显然对豆豆更感兴趣，倒提着金光瓶子围着豆豆转圈。
豆豆小心地往后挪，每挪一步就踩断一根树枝，声音大得像在演奏原始丛林鼓曲。
“你叫什么名字？
你身上的毛亮不亮？
有没有偷苹果的秘方？”
尤尔激动地问。
“我叫豆豆。”
豆豆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他瞄了瞄尤尔的袖口，确定那不是皇家法师团的标志，这才小心补上一句，“苹果是自己会掉下来的，只要在树下等一会儿……”贾斯特忍了半天，总算爆发出来一声大笑。
蕾娜虽然极力忍住，也忍不住嘴角微扬。
黑夜的阴霾在豆豆的窘态中被驱散了一些。
“豆豆，你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蕾娜的声音温柔了几分，但依旧带着贵族的威严。
豆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的族人说我太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不够‘勇猛’，所以……他们让我自己出去闯一闯。
我本来只想找点吃的，没想到会碰上你们。”
贾斯特眨了眨眼，“那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们正好需要一个会偷苹果的兽人。
万一我们被困在苹果园，还能靠你果腹。”
尤尔闻言大笑，差点把瓶子掉到地上。
蕾娜却微微皱眉，冷静地挑起疑问，“队伍不是随便收人的。
豆豆，你有什么特别本事？
除了偷东西和吓跑小动物。”
豆豆低头琢磨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会闻气味——很远很远的气味，比如食物、比如危险。
兽人族的小孩都能练得出来。
还有……我胆子虽然小，但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贾斯特拍拍豆豆的肩，“有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胆子大不大，而是有没有和我们一起疯的决心。”
尤尔一边把瓶子重新收进法师袍里，一边凑上去，“你说的对，少年。
和我们一起，保证你能见到能量爆炸、魔法走火和公主打人。”
蕾娜傲然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悄悄收起了短杖。
树影移转间，豆豆悄悄握住地上的苹果，低声问：“那，我们要去哪？”
贾斯特望向静默的林深处。
他还没完全适应这个世界，但和身边这几个非一般的家伙在一起，似乎每一步都变得奇妙起来。
“我们要去找到下一个传送门，据说就在森林的尽头。
那里有最强大的魔法师，也有最可怕的贵族。”
“为什么非要去传送门？”
豆豆问。
“因为那里才有回家的办法，也许还有真正的冒险。”
贾斯特耸耸肩，“而且，我在现实世界没那么多朋友。
这里搞笑起来，至少有人笑。”
蕾娜不动声色地看了贾斯特一眼，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她心底晃荡。
尤尔则抢在前面，“传送门的能量波动不稳定，得小心。
前方还有黑夜贵族的侦查犬。”
豆豆一听“侦查犬”就瑟缩了一下，像被冻住的蘑菇。
贾斯特鼓励地说：“不用怕，有我们在。
况且，我擅长和动物交朋友。”
他低头望豆豆，“目前看来，你就是偷苹果领域的王者。”
于是队伍继续向深林走去，嘴里咀嚼着苹果，心里想着前方的未知。
林间逐渐暗下来，空气带着甜腻果香和紧张的期待。
豆豆时不时停下来仰头张望，竭力闻嗅藏匿的气味。
尤尔则不时拿手里的瓶子对着地面测量，偶尔冒出奇怪的咒语和迷之笑意。
蕾娜悄悄走到队伍最前头，步伐坚定，眼神却扫向贾斯特和豆豆。
她的心里很清楚，这个临时拼凑的小队，也许搞笑、也许混乱，但未来能否信任彼此，还未可知。
一阵微风吹过，把豆豆头上的毛发吹得蓬松。
贾斯特低声嘀咕：“你闻见什么了吗？”
豆豆吸了吸鼻子，忽然停下，“前面有烟味，还有……肉！”
尤尔兴奋地拍拍贾斯特，“机会来了，肉的味道或许意味着营地，或者是——或者是黑夜贵族的陷阱。”
蕾娜不失冷静地插话。
豆豆吞了口唾沫，但还是举起爪子勇敢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小队最终在林边停下。
黑夜渐深，营地里火光摇曳，一群穿着怪异的卫兵正在分食什么。
贾斯特把苹果核随手掷向一旁，善意地拍了拍豆豆的背。
“刚刚你说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现在机会到了。”
豆豆吞了口气，瞪圆了眼睛。
他的爪子轻轻地握紧，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有时候，冒险就是和朋友一起，即便胆子小，也敢于迈步。
一缕火光映在队伍每个人脸上。
每个人都在等待下一个动作，每个人都揣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但此刻，他们是一个队伍。
林间的风声渐远，远处的传送门还在等待着他们的闯入。
队伍中气氛终于松弛下来，豆豆摸出第二颗苹果，悄悄递给贾斯特。
贾斯特眨眼接过，笑容诚恳。
小队成员对视一眼，脚步在夜色里渐入深林。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己经迎来第一个真正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