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日之后

当末世降临，秩序崩坏，我们才发现彼此最真实的一面。他为了生存物资，

亲手将我推向了掠夺者的营地。我却在敌人的巢穴中意外发现了末世的起源秘密。归来时，

我带着足以打败一切的力量，看着他跪在地上乞求原谅。“你说得对，”我轻声道，

“生存确实能暴露人性。”“但现在，选择权在我手中了。”1 蚀日之殇城市正在死去。

林默站在断裂的高架桥边缘，看着下方。曾经车水马龙的交通动脉，

如今像一具腐烂的巨蟒尸体，扭曲的钢筋从水泥断茬中刺出，指向一片混沌的天空。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自“蚀日”发生以来，

阳光就再未真正穿透那层厚重的、缓慢旋转的灰霾。没有四季，没有昼夜，

只有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昏沉。

空气中弥漫着复合的臭味——铁锈、尘埃、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以及最浓烈的，

属于人类绝望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转身走回他们临时的“家”，

一个曾经是大型超市仓库的混凝土方块。厚重的卷帘门落下，只留一扇小门供人弯腰进出。

里面堆满了从城市废墟里淘换来的物资：罐头、瓶装水、用真空袋小心封存的谷物，

还有几排靠墙摆放的蓄电池，连接着屋顶那块侥幸未被酸雨完全腐蚀的太阳能板。

这些是他们的命。安然正蹲在角落，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削着一块压缩饼干的边缘，

把碎屑一点不浪费地接在摊开的塑料纸上。她的动作很稳，但脸色苍白，

眼下的青黑显示出长期的睡眠不足。听到林默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外面怎么样？”“老样子。”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走到安然身边坐下，

接过她递来的半块饼干“东边好像有烟，可能是又有人为争东西打起来了。

”安然沉默地喝了口水，把饼干碎屑倒进嘴里。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物资，清点着，

计算着还能支撑多久。水不多了，最麻烦的是药品，尤其是抗生素，几乎已经见底。

林默上个月为了找药，差点被一伙流窜的掠夺者堵死在药店里。“我们得想想办法，林默。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食物还能撑一阵，但水……而且，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林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仓库深处，

那里堆着一些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整理的搜寻物。一些电子元件，几本保存完好的旧书，

还有从废弃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标识模糊的金属箱。“别自己吓自己。

”他伸手揽住安然的肩膀，感觉到她单薄身体传来的微凉，“有我在。

”这句话曾经是她的定心丸。在“蚀日”刚发生，世界陷入疯狂和混乱的最初几个月，

是林默的果断和力量带着她杀出一条生路，找到了这个相对安全的容身之处。他曾是她的光。

但现在，安然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没有应声。她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不是外面狰狞的变异生物或是凶残的掠夺者，而是林默。梦里的他，

眼神和现在抱着她的这个人一模一样，但那眼神看向的，却是将她推向深渊的手。

2 背叛之刃夜里，仓库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不是风声，

也不是常见的变异老鼠的窸窣声，而是某种有节奏的、沉重的脚步声，

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林默猛地惊醒，抄起靠在墙边的铁棍，示意安然躲到货架后面。

他凑到门缝边，屏息向外望去。外面影影绰绰，至少有七八个人影，

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一把土制的霰弹枪。他们穿着拼接的皮甲，

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胸口统一佩戴着一个扭曲的太阳标志——掠夺者“蚀日帮”的标记。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光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狰狞伤疤。

他用手里的钢管不耐烦地敲打着仓库的外墙，发出“铛铛”的闷响。“里面的！知道规矩吗？

这片地，归我们蚀日帮管！”他的声音粗嘎难听“要么交出足够的水和电池，要么，

我们就自己进来拿！”林默的心脏骤然缩紧。蚀日帮，这片区域最凶残的掠夺者团伙，

据说以折磨俘虏为乐，而且从不留活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躲在阴影里、脸色惨白的安然，

咬了咬牙。“我们没多少东西！”他隔着门喊道“给你们一部分，放我们一条生路！

”外面的疤脸男人嗤笑一声“讨价还价？你配吗？老子要全部！包括里面那个女人！

听说你们这儿有个模样不错的娘们？”污言秽语透过门缝钻进来，安然的呼吸瞬间急促，

手指死死抠进身边的纸箱里。林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握紧了铁棍，指节发白。硬拼，

死路一条。求饶，对方显然不会接受。接下来的几天，是在极度压抑的恐惧中度过的。

蚀日帮的人没有立刻强攻，但他们像幽灵一样围在仓库附近，时不时弄出些动静，

用污言秽语挑衅，摧毁他们外出寻找补给的可能。他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享受猎物逐渐崩溃的过程。仓库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食物和水在肉眼可见地减少，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第四天夜里，林默出去了很久。回来时，

他身上带着一股外面世界的尘土和血腥味，眼神躲闪，不敢看安然。“我找到办法了。

”他哑声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安然抬起眼，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表情不对，

那不是绝境中找到希望的振奋，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什么办法？

”林默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物资堆旁，拿起一罐所剩无几的饮用水，拧开，却没有喝，

只是盯着晃荡的水面。“蚀日帮……他们不是铁板一块。

我听到一些消息……他们内部有矛盾，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话语支离破碎，

逻辑牵强。安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怎么利用？”她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

林默猛地转过身，脸上是压抑到极致的烦躁和一种破罐破摔的扭曲“你别问了！

相信我一次行不行？明天……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去找他们谈判，

我有办法让他们放过我们！”“谈判？”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蚀日帮谈判？

林默，你清醒一点！他们只会把我们撕碎！”“那你说怎么办？！”林默低吼起来，

眼睛布满血丝“在这里等死吗？食物快没了！水也没了！他们迟早会攻进来！

到时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个未尽的结局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安然的脖颈。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只为自身生存的疯狂，

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她明白了所谓的“办法”，所谓的“谈判”，

不过是他用她换取生存机会的借口。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头顶。她没有再争辩，

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深处。“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我跟你去。”林默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轻易答应，

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那过于平静的目光刺痛，

狼狈地移开视线“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那一夜，安然没有合眼。

她听着身边林默假装熟睡却无法掩饰紧张的呼吸声，

听着仓库外永不停歇的风呜咽着穿过废墟。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蚀日”前他们在阳光下的争吵，想起他笨拙的道歉，

想起混乱降临时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说“死也不会放开”。原来，有些誓言，

比末世的废墟更加不堪一击。3 深渊觉醒天快亮时，她悄悄起身，

的金属箱夹层里摸出几片用真空袋密封好的、印有“普罗米修斯”标志和复杂分子式的药片，

藏进了衣服最内侧的口袋。这是她上次搜寻时，

在一个疑似前“全球异常事件联合研究机构”GEA安全屋的地方找到的，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不简单。然后，她又将那把一直带在身边、刃口磨得锋利的小刀，

塞进了靴筒。清晨，灰霾依旧林默带着安然，

走向蚀日帮指定的地点——一个废弃的汽车电影院。巨大的屏幕千疮百孔，

像一面宣告死亡的旗帜。疤脸男人带着几个手下等在那里，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东西呢？”疤脸男人问，目光却像黏腻的舌头，在安然身上舔舐。林默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安然半个身子，

脸上挤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扭曲的笑容“老大……我们说好的，人……我带来了。水和电池，

我们确实不多，能不能……”他的话没能说完。在安然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林默猛地侧身，

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朝着疤脸男人的方向，狠狠推了过去！那一瞬间，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

她只看到林默那张因极度紧张和一丝愧疚而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迅速远离。她踉跄着，

撞进了一个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的怀抱。“哈哈！够意思！”疤脸男人一把箍住安然的手臂，

粗糙的手在她身上捏了一把，得意地大笑“小子，算你识相！滚吧！这片地方，

暂时没人动你！”林默不敢看安然的眼睛，他低着头，像一条丧家之犬，

脚步踉跄地、飞快地转身逃离，一次都没有回头。安然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