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人间路昆仑之颠,从不是人间该有的景象。
这里没有西季轮转,只有永恒的凛冽长风,卷着终年不散的云雾,将连绵的雪峰揉成一片朦胧的玉色。
云絮在山尖流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的轻纱,每一次拂过岩石,都能带下细碎的冰碴,在风中凝成转瞬即逝的晶亮。
就在这云雾最浓处,一道白色身影立在悬岩边,仿佛是雪峰本身生出的精魄。
她叫苏寒,昆仑派这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首席弟子。
素白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衣袂边缘绣着的银色云纹,被山间的微光映得似要流动起来。
她未梳复杂的发髻,只以一根白玉簪将长发轻松挽起,余下的青丝便随着长风肆意飘飞,发丝掠过她清冷的眉眼,竟比身边的云雾还要轻盈几分。
苏寒垂眸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那双眸子是极淡的琉璃色,像昆仑最深的冰湖,不起半分波澜。
她己在此静立三个时辰,不是打坐,也非练剑,只是在消化师父半个时辰前对她说的话——关于那柄失落了三百年的“轩辕剑”。
“此剑乃上古神器,内蕴鸿蒙紫气,可断山裂海,亦可逆转乾坤。”
师父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带着罕见的凝重,“三百年前,前代掌门将其封印于人间某处,只为避免其力量引动浩劫。
可昨夜,我观星象,见紫薇垣偏斜,轩辕星暗淡无光,怕是封印己松动。
若此剑落入恶人之手,江湖必遭涂炭,人间将成炼狱。”
苏寒抬手,指尖掠过腰间悬挂的长剑“听雪”。
剑鞘是用昆仑万年寒铁所铸,触手冰凉,剑柄上缠着的青色丝绦,还是她刚入师门时,师娘亲手为她编织的。
数十载修行,她从一个在山门前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首席弟子,昆仑的风雪早己刻进她的骨血。
她精通昆仑派所有仙法剑术,“流云剑法”己练至化境,曾仅凭一己之力击退过闯入昆仑禁地的魔道高手,可此刻,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心绪。
人间。
这个词对苏寒而言,既陌生又遥远。
她的世界里,只有昆仑的雪、山间的月、师父的教诲和师兄弟的笑闹。
她听过师父讲人间的繁华,也听过人间的险恶,却从未真正踏足过那片土地。
那里没有昆仑的清净,没有稀薄却纯净的灵气,只有凡人的喜怒哀乐,和江湖的刀光剑影。
风又起,吹得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带来一丝微凉。
苏寒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云雾,望向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人间的方向,是轩辕剑可能存在的地方,也是她即将踏上的征程。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决绝——为了昆仑,为了师父的嘱托,更为了师父口中那“需要被守护的人间”,她必须去。
“师父,”苏寒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异常坚定,“弟子定不辱使命,寻回轩辕剑,不让它为祸苍生。”
话音落时,她足尖轻轻一点,白色的身影如同一朵雪花,在云雾中轻盈跃起。
听雪剑在鞘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她的身影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昆仑的云海深处,只留下悬岩边那根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白玉簪,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昆仑雪的清冽气息。
下山的路,比苏寒想象中要漫长。
她告别了送她至山脚的师弟,独自走进了连绵的山脉。
起初,山间还有昆仑的寒气,可越往下走,空气便越温暖,草木也渐渐繁盛起来。
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红色花朵,在崖壁上热烈地绽放;听到了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鸣叫,声音清脆悦耳;甚至还遇到了背着柴薪的樵夫,对方看到她一身白衣、气质出尘的模样,愣了愣,随即憨厚地笑了笑,侧身让她先行。
这是苏寒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人间”的气息。
没有仙气缭绕,却充满了烟火气;没有长生的修行者,只有为生活奔波的凡人。
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真正的道,不在云端,而在人间。
守护苍生,便是守护大道。”
她沿着樵夫指的路,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路渐渐宽阔,隐约能看到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
苏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握紧了腰间的听雪剑。
她知道,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她的身份便不再只是昆仑派的首席弟子,更是寻找轩辕剑的行者。
江湖的风雨,邪恶的势力,都在前方等着她。
可她并不畏惧。
昆仑的雪,早己教会她坚韧;数十载的修行,早己赋予她力量。
她的脚步沉稳,白衣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柔和的光,一步步走向那片充满未知的人间江湖。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悄悄注视着她的背影,那目光中,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属于苏寒的人间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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