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纸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先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不是他出租屋那股潮湿的霉味，也不是洗衣店廉价的洗衣粉味。
而是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陌生又极具侵略性，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缀着一盏设计简约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
转动眼球，视线扫过旁边。
宽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还有一个黑色的西装外套，叠得整整齐齐，质感一看就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档次。
这不是他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混乱地涌进脑海。
公司裁员的消息、酒吧里苦涩的啤酒、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自己抱着对方胳膊哭诉的样子……还有最后，在这片柔软的床上，发生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苏纸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又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那是昨晚留下的印记。
他慌乱地抓过被子裹住自己，心脏像要跳出胸腔，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怎么会……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
万一那个人有病怎么办啊？！
苏纸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西处寻找自己的衣服。
昨晚他的衬衫和裤子被扔在沙发上，皱巴巴的，还沾着一点酒渍。
他急急忙忙地穿上，手指都在打颤，扣衬衫扣子时，好几次都扣错了位置。
就在他慌慌张张地想找鞋，准备偷偷溜走时，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傅沉舟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脖颈滑进浴袍里，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肌肤。
他看到站在房间中央、像只受惊小鹿的苏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昨晚的亲密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醒了？”
傅沉舟的声音很淡，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不多睡会儿？”
苏纸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该走了。”
傅沉舟没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落在苏纸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
苏纸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尴尬又害怕的地方。
他低着头，快步走到门口，刚要伸手开门，就听到傅沉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等。”
苏纸的脚步顿住，身体僵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傅沉舟，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傅沉舟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才开口说道：“昨晚的事，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纸苍白的脸上，“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失业，家里需要钱。”
苏纸的脸更白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情况，难道是昨晚自己喝多了，什么都跟他说了？
而且他哪里失业了？
只不过是公司有裁员的意思而己，他还没被裁啊……虽然好像也快了。
“我可以帮你。”
傅沉舟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给你找份比之前好的工作，每月给你足够的钱，让你家人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苏纸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里涌起一丝希望。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到傅沉舟接下来的话。
“条件是，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
包养两个字，傅沉舟没明说，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纸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傅沉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难堪。
他虽然穷，虽然懦弱，可他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生活的安稳。
“我……我不能……”苏纸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用力摇了摇头，“对不起，傅先生，我不能答应你。”
傅沉舟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几分冷意。
他见过太多想攀附他的人，用尽各种手段想留在他身边，像苏纸这样首接拒绝的，还是第一个。
“为什么不能？”
傅沉舟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耐，“你现在一无所有，失业，家里等着用钱，我给你的条件，足够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不满意……”苏纸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委屈，“只是……只是这种方式，我接受不了。
我可以找工作，我可以努力赚钱，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傅沉舟打断了。
傅沉舟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苏纸面前。
他比苏纸高很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大的气场让苏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找工作？”
傅沉舟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就凭你？
性格懦弱，没背景没能力，你觉得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能赚到足够的钱给你妈买药，给你弟弟交学费？”
傅沉舟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苏纸的心上。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没用，确实找不到好工作，可被人这样首白地戳穿，还是让他觉得无比难堪，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我可以试试……”苏纸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傅沉舟，“就算难一点，我也想靠自己……”傅沉舟看着他这副又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兴趣瞬间消失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男生虽然懦弱，却还算识时务，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他傅沉舟想要的情人，排队都能从这里排到街尾，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拒绝他。
“随便你。”
傅沉舟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一丝温度，“既然你不想，那我也不勉强。”
他转身走回沙发边，拿起桌上的手机，不再看苏纸一眼，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苏纸看着傅沉舟冷漠的背影，心里又委屈又难受，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于是轻轻打开门，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慢慢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傅沉舟抬起头，眼神落在门板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他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不识好歹。
傅沉舟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苏纸那张又委屈又倔强的脸，偶尔会在他脑海里闪过，可很快就被其他念头取代。
他傅沉舟想要什么没有？
一个不知好歹的陌生人，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而另一边，苏纸走出酒店大门，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让他觉得暖和一点。
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昨晚的荒唐，傅沉舟的提议，还有自己的拒绝，像一场混乱的梦，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弟弟发来的消息。
就算再难，他也想靠自己，撑起这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