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是K区永恒的背景音。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名为“战争”的独特气息。
池骋靠在断墙的阴影里,防弹背心下的肌肉紧绷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按通加密通讯,声音冷硬得像他手中那把改造过的突击步枪:“‘鹰隼’呼叫指挥部,己抵达B7区域。
目标人物位置?”
“目标最后信号出现在你三点钟方向,约两百米的废弃学校内。
重复,优先任务是确保记者吴所畏的人身安全,并将其护送至撤离点。”
池骋的眉骨那道浅疤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记者”这个词在他听来,往往等同于“麻烦”。
他们满腔热血,不懂规则,总以为真相能挡子弹。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员如同鬼魅般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透过高倍狙击镜,他迅速扫描着那片残破的建筑群。
倒塌的墙体、空洞的窗口,每一个都是死亡的陷阱。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了。
就在学校操场的中央,一个穿着卡其色防弹背心、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正半跪在一个巨大的弹坑旁。
那人手里举着的不是枪,而是一台带着长焦镜头的相机,正对着交火最为激烈的街区——也是流弹最密集的方向。
吴所畏。
池骋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一串机枪子弹扫过,打在吴所畏身旁不远的地面上,溅起半米高的尘土。
而那家伙,只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相机却稳得出奇,快门声在爆炸的间隙里微弱而固执地响着。
“疯子。”
池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任务是保护,而不是看着这个疯子送死。
“阿尔法小队,掩护我!”
命令短促而清晰。
池骋如同离弦之箭,从掩体后冲出,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快速向操场中心接近。
流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充耳不闻。
吴所畏完全沉浸在拍摄中。
镜头里,是一个躲在断墙后,吓得连哭都忘了的当地儿童,那双过度惊恐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烽火。
这是真相,是必须被记录下来的、战争的残酷瞬间。
他调整焦距,试图捕捉那个眼神——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
天旋地转之间,他被人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拦腰抱住,狠狠撞向旁边一堵相对完好的矮墙背后。
“砰!”
两人的后背重重砸在墙面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枚火箭弹在他们刚才所在位置不远处炸开,灼热的气浪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来。
吴所畏被震得头晕眼花,肺里的空气像是被全部挤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死死护住怀里的相机,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冷冽,锐利,像西伯利亚冻土上空的鹰隼,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只有纯粹的警告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仿佛在说:你刚才己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池骋的手臂还铁箍般横在吴所畏胸前,确认爆炸冲击过去,才猛地松开他。
灰尘沾满了他的战术面罩,但那双“鹰目”带来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你想死吗?”
池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怒意。
吴所畏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后怕,一半是因为被打断拍摄的懊恼。
他扶了扶歪掉的头盔,眼神却像被点燃的火焰,毫不退缩地迎上池骋的视线。
“我想让他们活下去!”
他扬了扬手中的相机,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让外面的人看到这些!
而不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无畏,在这一刻,化作了最首接的反击。
鹰隼般守护任务的眼睛,与快门后渴望昭示真相的眼睛,在弥漫的硝烟中,完成了第一次激烈的碰撞。
没有握手,没有问候。
只有使命与信念最原始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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