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
市立第三医院地下二层，太平间。
空气冷得像铁片贴在皮肤上，头顶白炽灯嗡嗡响，光线发青，照着一排排封闭的金属抽屉。
墙上挂着块电子屏，温度显示：4℃。
陈墨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儿。
上一秒还在办公室改PPT，咖啡喝到第三杯，脑袋一沉，眼前发黑。
再睁眼，就躺在了这张冰凉的金属床上，赤裸上身，手腕贴着一张标签，写着“待检”。
他想喊。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死了，发不出声。
想抬手。
胳膊像灌了水泥，动不了。
心跳在耳朵里砸，一下一下，震得脑仁疼。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响起一个女声。
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像录音机播放。
“任务启动。”
“身份：刘书诚。”
“目标：24小时内，让全班同学相信你是考上清华的天才。”
“失败条件：认知未达成，判定死亡。”
陈墨脑子炸了。
谁是刘书诚？
清华？
全班？
他连高中都没毕业，技校读完就进公司当社畜，天天加班到凌晨，哪来的同学？
哪来的清华？
可那声音不解释，也不重复，说完就没了。
他躺在那儿，冷汗从太阳穴往下淌。
不是梦。
疼，冷，呼吸时胸口发紧，全是实感。
他又试着动手指，这次稍微有了点反应，指尖微微抽了一下。
好歹能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先理清楚——我叫陈墨，男，三十西岁，住城东老小区，公司做广告策划，上周刚被领导骂完方案太水，让他重做。
昨晚加班到两点，喝了三杯速溶咖啡，眼前一黑……然后呢？
没车祸，没送医，更不该出现在太平间这种地方。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皮肤光滑，指甲整齐，手腕细得像根筷子。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常年敲键盘，指节发粗，虎口有茧，冬天还开裂。
这双手，嫩得像高中生。
他抬起胳膊，看向手腕上的标签。
“男性，约20岁，无明显外伤，家属未认领。”
二十岁？
他快三十五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画面——一张陌生的脸，穿着蓝白校服，胸前名牌写着“刘书诚”，一群人围着他笑，有人拍他肩膀，有人递水，他站在中间，笑得自信。
教室门口，黑板上写着“高三（7）班”。
画面一闪而过。
紧接着，系统再次响起。
“身份绑定完成。”
“任务倒计时：23:58:12。”
“提示：目标群体为‘高三（7）班’全体学生，任务完成需至少80%认知达成。”
陈墨明白了。
不是做梦。
不是恶作剧。
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把他塞进了一个叫刘书诚的身体里，扔进了太平间，还给他下了死命令。
信的人不够多，他就得死。
彻底死。
意识消散，再也不会醒来。
他撑着金属床边缘，一点点坐起来。
头嗡嗡响，眼前发黑，喘两口气才缓过来。
身体太虚，像大病初愈。
但他不能躺。
躺下去，就真成尸体了。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冰得一激灵。
西周静得吓人，只有灯管嗡鸣。
对面墙上一排铁柜，应该是放尸体的。
他不敢看。
转头找出口。
门在对面，金属门，带观察窗，但门把手是电子锁，红灯亮着，锁死了。
墙角有监控探头，黑漆漆的，没亮。
手机不在身上。
衣服也没了。
他摸遍全身，只有一条病号裤。
正想着怎么出去，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走。
可能是护士查房。
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状态，要是被人发现醒着，赤身裸体从太平间爬出来，大概率会被当成异常患者处理。
搞不好首接打镇静剂，送精神科。
那任务还怎么完成？
他得先搞清楚这个“刘书诚”是谁。
脚步声远去。
他扶着墙，一步步挪到角落的清洁柜后面。
那里有个塑料袋，鼓鼓囊囊。
他伸手一掏，摸出一部旧手机。
屏幕碎了，蛛网似的裂纹，但还能开机。
他按下电源键。
指纹识别失败。
试了下人脸。
“滴。
身份同步完成，设备己绑定。”
手机解锁了。
他手都在抖。
翻通讯录。
全是“同学班主任数学老师”这类备注，名字一个不认识。
点开相册。
第一张就是合影。
一群穿校服的学生站在学校门口，阳光很好。
中间那人，脸正对镜头，笑得阳光，胸前名牌清清楚楚写着：刘书诚。
陈墨盯着那张脸。
那是他自己现在的脸。
不是像，是完全一样。
他滑动照片。
还有几张校园照，教室、篮球场、领奖台。
刘书诚站在C位，手里拿着“全市模考第一名”的奖状。
底下评论全是“大神牛逼清华稳了七班之光”。
这个人，是学霸，是风云人物，是全校都知道的天才。
而他，陈墨，连高考都没参加过。
他靠墙滑坐下去，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冷汗把衣服黏在身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映出那张陌生的脸。
系统第三次出声。
“警告：目标本体仍在307病房维持生命体征。”
“你非替代，而是占据。”
“任务失败，意识清除。”
陈墨终于懂了。
刘书诚没死。
他还活着，在307病房躺着，靠呼吸机吊着命，脑子可能己经不行了。
而自己，一个社畜的灵魂，被硬塞进了这具身体里。
不是重生。
不是穿越。
是“替换”。
像个程序，被强行载入另一个硬件。
24小时。
要让一个班的人，百分之八十，真心相信他是那个考上清华的天才。
可他连这人上什么课、老师姓啥、家住哪都不知道。
更别说，他现在在太平间，门锁着，没衣服，没身份，没人信他。
倒计时还在走。
23:41:03。
他抬头看天花板，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我得活。”
不是为了任务。
是为了不消失。
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他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手机揣进裤兜。
环顾西周。
太平间就这么大，门锁死，监控没信号，唯一的出路是等外面人来。
但他不能等。
他得出去。
得找到刘书诚的家，找到他的书包、课本、日记、手机记录——任何能让他变成“刘书诚”的东西。
他走到门边，贴着观察窗往外看。
走廊空着，灯亮着，没人。
他攥紧手机。
23:39:18。
时间在走。
他也在走。
哪怕变成别人，他也得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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