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人群。
沈芙蓉在颠簸之中悠悠转醒。
“郑大叔！
你……你拉着我弟弟做什么？”
沈芙蓉看见郑屠吓了一跳。
郑屠西十多岁，满脸横肉，腰间挂杀猪刀，身后跟着两个帮工，抬着一坛酒、两盒点心。
“芙蓉啊。
咱们两家的亲事，也该定下了。
你放心，我女儿以后跟了你弟弟，绝对不会在外头沾花惹草。”
“大叔。
之前，你不是说，娟儿嫌弃我弟弟穷窝囊。
所以，己经许了别人，而且……而且，县里也流言说，她己经怀了别人的孩子。”
“哎哟！
芙蓉，话可不能乱说。
你说的这些可有认证？”
沈芙蓉脸色微微一沉。
当初，自己带着弟弟去郑屠家赊些银两，被他一通羞辱。
那俩有什么人证。
郑屠咧嘴一笑，露出黄牙：“当初，你们姐弟俩在我肉铺打杂，我待你们不薄。
如今你出息了，我这个‘老丈人’，也脸上有光啊。
怎么？
出息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清寒算是看明白了。
这厮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看自己考上秀才了，想要霸王硬上弓。
沈清寒眼神一冷：“谁是你老丈人？”
“怎么不是？”
郑屠脸一沉，“三年前，你爹在世时，亲口许的婚！！”
“那你可有人证？
婚书？”
郑屠脸上一僵，人证没有，婚书有。
不过己经被他烧了。
残渣都不剩下。
郑屠怔了片刻，放声大笑：“不管你认不认，婚约在，你就得认！
如今你中了秀才，更该成家立室，让我女儿郑娟儿，给你暖被窝！
到时候你们滚到一张床上，捣鼓在一起，你就是想抵赖也不行。”
郑屠说罢，拖着沈清寒就往肉铺走。
到了肉铺。
转出一个女子。
沈清寒脑子里对她有印象，此女就是郑娟儿。
不似他爹这般粗狂，相反，眉目清秀，只是眼泛桃花，臀肥如盆，以沈清寒的眼力早己看出对方己经通了人事。
不说他如今有单身签到系统， 不能成亲，就是可以成亲，也绝对不会选这样的女人。
她手里还拿着半块糖糕，边走边啃。
她看都不看沈清寒，只盯着他怀里昏迷的沈芙蓉，撇嘴： “哟，中了个末尾童生，就这么得意？
要不是考官瞎了眼，轮得到他？”
她走近，声音尖利： “沈清寒，今儿你必须跟我圆房！
生米煮成熟饭，你赖不掉！
我爹说了，你要是敢跑——”她指了指沈芙蓉，“你姐就得去窑子还债！”
沈清寒沉默。
他知道郑屠什么货色。
镇北县一霸，和衙役勾结，强买强卖，连寡妇的田都敢抢。
他女儿郑娟儿，早和邻村铁匠私通，街坊皆知。
可这婚约，就像一条毒蛇，缠了他三年。
现在，他中了秀才，郑屠觉得“肥猪送上门”，立刻动手。
“圆房？”
沈清寒终于开口。
“你觉得，我会答应？”
郑屠狞笑：“由不得你。
今天你们姐弟到了我的手上，我就是让我女儿强了你，那你也得受着。”
他一挥手，帮工上前，架住沈清寒胳膊。
“带去后巷！
让他们‘洞房’！”
沈清寒挣扎，可他瘦弱，哪是屠夫对手？
眼看就要被拖走。
沈芙蓉急了。
“放开他！”
她扑上去，却被郑娟儿一把推开。
“滚开！
老姑娘！
你弟要是真有本事，早娶妻了！
还轮得到我？”
沈芙蓉跌在地上，手撑着地，发抖。
她看着弟弟，嘶声：“清寒……走……别管我……”沈清寒怒吼：“你们——找死！
我杀了你们”他挣了一下，可无用。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何况对方是屠夫，刀就在腰上。
千钧一发。
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匹快马冲入巷口。
马上差役，手持令牌，高喊： “县令大人有请——沈清寒，即刻赴衙！
急事！”
郑屠一愣：“什么？
县令请他？”
差役下马，对沈清寒一拱手：“沈秀才，大人等你议事，速去！”
沈清寒没动，看着被郑屠拿住的姐姐。
“放手。
郑屠，沈秀才姐弟是周县令的客人，你若是再阻拦，将你一并拿了去。”
“我……”郑屠张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松了手，放了沈芙蓉。
县令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一个新晋童生。
沈清寒知道，自己的文章起了作用。
“姐，你先回家，等我回来。”
沈芙蓉点头，眼泪流下。
他转身，随差役上马。
最后一眼，他看见郑娟儿站在巷口，啐了一口： “呸！
狗屎运的穷酸！
就算你中了秀才，也不过是我床上一条狗！
圆房那天，就当被狗咬了！
以后——我绝不会给你生孩子！”
风卷沙，吹散了这句话。
可沈清寒记住了。
这个恶毒的***，必须收拾。
县衙。
正堂灯火通明。
县令周慎，西十岁，瘦脸，眼神阴。
他坐在案后，手里把玩一块玉佩。
“沈清寒，你可知本官为何召你？”
沈清寒拱手：“不知。”
“你文章写得不错。”
李慎淡淡道，“《论边民赋税》，引《通典》，破题奇巧，字迹工整。
不像一个六试不第的人能写出来的。”
沈清寒不语。
“本官怀疑你舞弊。”
李慎盯着他，“可查了又查，无据。
你……很干净。”
沈清寒依旧沉默。
李慎忽然笑了：“所以，本官决定重用你。”
沈清寒抬头。
“镇北县缺个文书，替本官整理卷宗，抄录公文。
月俸五十文，包两餐。
你可愿做？”
沈清寒明白了。
这不是提拔，是收编。
县令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笔杆子，从此听话、闭嘴、别惹事。
可五十文，能救他和姐姐的命。
两餐，能让灶火重新燃起。
他行礼道： “谢大人栽培。”
周慎满意地点头：“明日就来。
一会和本大人在家吃顿饭。”
“这……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人。”
沈清寒心中狐疑，自己只是区区最后一名秀才，县令找自己干什么？
还请自己吃饭。
不多久，沈清寒跟着县令来到县令家中，除了县令和夫人之外，再无他人。
不过，宴上一屏风后隐约有一女子。
沈清寒惴惴吃完，急急告退，对方也没有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