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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仵作之子

发表时间: 2025-10-20
痛。

撕心裂肺的痛。

像是整个人被碾碎后又被粗糙地缝合在一起。

沈忘猛地睁开眼,没有刺眼的火光,也没有化学品刺鼻的味道,霉味、血腥和草药味充斥鼻腔。

视线模糊,视野一片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高处一个小栅栏窗透进来。

他动了动,锁链哗啦作响,手腕和脚踝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和皮肉被磨破的刺痛。

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糙破烂的古代囚服,身上遍布青紫和血痕,显然受过重刑。

身体也变得瘦弱不堪,完全不是他那个长期锻炼、保持良好体能的法医身体。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几乎要炸裂的脑袋。

沈忘,同名,十七岁,清河县仵作沈敦的独子。

沈敦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仵作,三日前奉命勘验乡绅赵老爷在祠堂被烧死的尸体。

祠堂反锁,火由内起,这件事本己几乎定性为天火意外。

沈敦看过尸体坚称赵老爷死于谋杀,却又无法解释为何内部起火,被赵家诬陷为“亵渎尸体、掩埋真相”,打入死牢。

原主生性懦弱,但孝心深切,不顾阻拦前往县衙击鼓鸣冤,被衙役以“咆哮公堂”为由,当堂重打三十杀威棒,扔进这间牢房等死。

穿越了。

三天。

记忆清晰地告诉他,县令迫于压力,只给了三天期限。

若三日后仍无法查明赵老爷的死因,他父亲沈敦就要被押赴刑场开刀问斩!

而他这个“咆哮公堂”的贱役之子,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轩……“暗影”……未完成的复仇……这些如同模糊的噩梦,被眼下这***裸的生存危机强行压下。

他必须活下去。

他必须救那个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父亲。

“咳……咳咳……”他试图开口,却只能发出破碎嘶哑的干咳。

每一次呼吸牵扯着身上的伤,痛得他眼前发黑。

“哟?

醒了?”

一个粗嘎懒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一个身穿青色窄袖衫、腰间别着一根短棍的年轻男子,正靠在牢门外的土墙上,歪戴着皂隶巾,用一根草茎剔着牙。

是看守他的衙役,记忆中,名叫王虎。

“水……”沈忘挤出一点声音,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王虎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到牢门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小子,命挺硬啊?

三十杀威棒,衙门口的老手都得躺半个月,你这才一天就醒过来了?

还想喝水?”

他啐掉嘴里的草茎,语气充满了嘲讽:“等着吧!

等你爹掉了脑袋,你们爷俩结伴,去奈何桥上喝个饱!”

沈忘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底层胥吏,显然都己经认定了他父亲的罪名。

在这个皇权不下县、乡绅宗族势力庞大的时代,一个贱籍仵作的冤屈,有谁会在意?

沈忘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梳理着原主记忆中的信息。

赵老爷……反锁的祠堂……内起大火……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仵作,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爹的……验尸格目……”沈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看。”

王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验尸格目?

那是入了卷宗的证物!

是你这贱役之子能看的?

你当县衙是你家开的义庄啊?

老老实实躺着等死吧!”

“县令大人……只给了三天。”

沈忘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若三日后无法结案,县令大人脸上也无光。

让我看格目,或许……我能找到线索。”

王虎脸上的嘲弄僵住了,眉头紧紧皱起。

他只是个混日子的底层衙役,不想惹麻烦,但这小子的话,却戳中了他心里一丝隐秘的担忧。

案子破不了,县尊老爷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下面当差的也没好果子吃。

牢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沈忘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梆声。

“妈的……”王虎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沈忘,还是在骂这摊上身的麻烦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瞪了沈忘一眼,“等着!

老子去问问!

要是耍花样,有你好受的!”

脚步声在空旷的牢狱通道里渐行渐远,牢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沈忘靠在冰冷刺骨的墙壁上,感受着生命力正随着疼痛一点点流逝。

纵火?

延时装置?

毒杀?

还是更复杂的诡计?

就在沈忘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王虎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卷边缘磨损、颜色发黄的粗糙纸张。

他打开牢门的大锁走了进来,没好气地将那卷纸塞到沈忘怀里:“赶紧看!

卷宗房里费了老子不少口水!

弄坏了,扒了你的皮也赔不起!”

“多谢。”

沈忘低声道谢,声音微弱,但那份郑重却让王虎再次愣了一下。

纸张粗糙,墨迹是廉价的炭黑,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记录用语十分古朴,夹杂着一些地方俚语和仵作行当的术语:“……尸身焦黑,蜷缩如熟虾状,然非烈火焚灼之自然拳缩……指甲青紫,唇口乌黑,掰开细观,舌根处有细微血点……喉腹之内,未见烟火熏燎之象,反有异于常人之腥气……”指甲青紫!

唇口乌黑!

舌根出血点!

这根本不是火灾致死的特征!

这分明是砒霜之类重金属中毒的典型症状!

父亲的判断是对的,死因不是火灾,是中毒!

他强忍着激动,继续往下看,格目最后,沈敦用更加潦草、甚至带着一丝愤懑的笔迹补充道:“……祠堂门窗自内紧闭,然火起迅猛,非比寻常……此非天火,乃人祸!”

人祸!

两个字,力透纸背,仿佛能听到老仵作那无声的呐喊与坚持。

真相就在眼前!

可拥有这双“看见真相的眼睛”的人,却因此身陷囹圄,性命不保!

“王捕头,”沈忘的声音依旧虚弱,但那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要见县令大人!”

王虎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疯了?!

县尊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看了个破格目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有重大线索!

关乎案情真相、朝廷法度!”

沈忘紧紧握着格目,语气斩钉截铁,“若因延误,让真凶逍遥法外,无辜者含冤赴死……王捕头,这干系,你……担待得起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压迫感。

王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句“担待得起吗”更是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

他看看沈忘那笃定的眼神,又想想案子的棘手和县尊可能的怒火,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指着沈忘的鼻子骂道:“操!

小子!

老子就信你这一次邪!

要是你敢戏耍老子,不用等三天后,老子现在就他妈结果了你!”

他朝外面吼了一嗓子,另外两个值班的衙役跑了过来。

“看紧他!”

王虎对同伴吩咐了一句,又狠狠瞪了沈忘一眼,脚步匆匆地再次离去。

沈忘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

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几乎耗尽,后背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浸湿了粗糙的囚服。

外面隐约传来人声、马蹄声,以及这个陌生时代特有的、缓慢而沉闷的生活节奏。

阳光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小小的一方光斑,光影缓慢移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无论时空如何转换,他似乎总是置身于生死边缘的审判之地。

但这一次,他手握线索,洞察先机。

他要闯入这古代的公堂,去搏那一线生机,去揭开那被火焰和权势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