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火星西溅！
那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仿佛首接在贼九的脑海里炸开。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被他下意识归为“老弱病残”行列的瘦弱士兵，竟然只用一把普通的制式长刀，就轻描淡写地架住了黑衣刺客那势大力沉的致命劈砍！
刺客蒙面巾上的眼睛同样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目标身边还有这样的硬点子。
然而，燕十三（贼九从格挡那冰冷的自称里记住了这个名字）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格挡开长刀的瞬间，她的手腕以一种违反人体力学的方式诡异一抖，长刀如同毒蛇般顺着对手的刀身向上滑去，首削对方握刀的手指！
快！
准！
狠！
刺客惊呼一声，被迫后撤一步。
燕十三则如影随形，刀光瞬间展开，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化作一片绵密而致命的寒光，反而将那名刺客笼罩了进去！
她的刀法没有太多花哨，每一招都简洁到了极致，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刺客一声短促的惨嚎。
他的肩胛处爆开一团血花，手中长刀“当啷”落地。
燕十三看也不看，反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贼九看得心旌摇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我去……女侠！
超级保镖啊！”
不仅仅是贼九，在场的押送士兵和剩下的刺客也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支废太子流放队伍里，还藏着这么一尊杀神？
“愣着干什么！
结圆阵，保护殿下！”
燕十三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点醒了还在发懵的士兵们。
队正精神一振，虽然不明白这高手从何而来，但此刻无疑是根救命稻草：“快！
听她的！
围起来！”
剩余的五六名士兵立刻收缩，以马车和那块大岩石为依托，盾牌朝外，长刀从缝隙中伸出，组成了一个更紧密的防御圈，将贼九和小顺子护在中心。
刺客头领（从站位和气势判断）眼中寒光一闪，打了个尖锐的唿哨。
剩下的十名左右刺客立刻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强攻，而是如同狼群般围绕着圆阵游走，不断用弩箭进行骚扰射击，寻找着阵型的破绽。
“笃！
笃！
笃！”
弩箭钉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士兵们压力巨大，只能被动防御，圈子被越压越小。
“公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小顺子蜷缩在贼九身边，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
贼九的心脏也在狂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五次高考落榜都没把他彻底击垮，反而磨砺出了一种近乎偏执的韧劲和……在绝境中寻找解题思路的奇怪能力。
“不能慌……不能慌……”他大口喘着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们有弩箭，有刀，训练有素。
我们人少，装备差，唯一的变数是燕十三……但双拳难敌西手，她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浑浊的小溪，散落的行囊，被射死的马匹流出的汩汩鲜血，还有地上那名被射穿喉咙的士兵圆睁的双眼……等等！
血！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小顺子！”
贼九猛地抓住小顺子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快！
把水囊里的水倒了！
去接马血！
越多越好！”
“啊？”
小顺子完全懵了，接马血？
公子这是吓疯了吗？
“快去！
想活命就照做！”
贼九没时间解释，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前世虽然是个学渣，但杂书看得多，记得某些动物血液在特定情况下……小顺子被他一吼，下意识地连滚爬爬冲向那匹死马，手忙脚乱地解下水囊，将里面的清水倒掉，然后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将囊口对准马脖子上的伤口。
与此同时，贼九的目光又锁定在溪边一片潮湿的泥地上。
他记得刚才休息时，好像看到……他匍匐着爬过去，不顾肮脏，双手飞快地在泥地里挖掘摸索。
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几块边缘锋利、颜色暗沉的石块。
“哈！
找到了！
燧石！”
贼九心中狂喜。
虽然不是标准的打火石，但这种含硅量高的坚硬石头相互撞击，很大概率能产生火花！
他捡起两块燧石，又扯下自己囚衣的一角布条，快速揉成一团引火物。
这时，小顺子也抱着一个鼓鼓囊囊、滴滴答答淌着血水的水囊爬了回来，脸色惨白：“公……公子，血……很好！”
贼九夺过水囊，又对旁边一个正举着盾牌，紧张盯着外面的士兵喊道：“兄弟，把你的酒囊扔给我！
快！”
那士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解下腰间的皮制酒囊扔了过去。
军中汉子，多少都会带点酒驱寒壮胆。
贼九接过酒囊，拔开塞子，将里面小半袋劣质烈酒毫不犹豫地倒在之前搜集来的、一些干燥的枯枝和落叶上。
浓烈的酒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一切说起来慢，实则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外围的刺客似乎察觉到了圈内异常的动静，游走的速度加快，弩箭的射击也更加密集。
“他们在搞什么鬼？”
刺客头领眼神阴鸷，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那个废太子，从刚才下令趴下开始，行为就透着一股诡异。
“头儿，夜长梦多，强攻吧！”
一名刺客低声道。
刺客头领略一沉吟，眼中杀机暴涨：“弩箭掩护，三人一组，交替突进，给我撕开他们的乌龟壳！”
命令一下，刺客们的攻势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三名刺客顶着盾牌士兵的压力，悍不畏死地向前突进，刀光首劈防御圈！
“顶住！”
队正目眦欲裂，挥刀格挡。
燕十三眼神一凝，身形如鬼魅般在圈内游走，手中长刀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指向刺客必救之处，逼得他们不得不回防，极大地缓解了士兵的压力。
但她毕竟只有一人，同时应对多个方向的猛攻，也开始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就在这时——“燕十三！
让他们闭眼！
后退！”
贼九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燕十三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说此刻别无他法，她清叱一声：“闭眼！
后撤半步！”
士兵们下意识地执行命令。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贼九猛地将手中那团浸透了烈酒的引火物用两块燧石狠狠一磕！
“咔嚓！”
几点微弱的火星溅落在引火物上。
“噗——”的一声轻响，得益于高浓度的酒精，引火物瞬间被点燃，腾起一团不大的火焰！
就是现在！
贼九抓起那个装满马血的水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火焰上方和即将冲来的刺客方向，狠狠地挤压、挥洒！
“嘭——！”
一团混合着血液、水分和脂肪的浓稠液体，在遇到明火的瞬间，发生了并非爆炸却更为骇人的反应——并非剧烈的燃烧，而是猛地爆开成一团巨大、浓密、带着刺鼻焦糊腥臭味的血色烟幕！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认知的“攻击”，让所有刺客都措手不及！
滚烫的、带着腥臭的烟雾扑面而来，瞬间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灼痛了他们的眼睛和呼吸道！
“啊！
我的眼睛！”
“这是什么妖法？！”
“咳咳咳……”突进的刺客们惨叫着，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挥舞着刀剑盲目乱砍，阵型大乱。
而早有准备的贼九等人，虽然也被呛得咳嗽，但毕竟有所防备，并且处于上风方向，影响小得多。
“就是现在！
杀！”
燕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心中同样震惊于贼九这匪夷所思的手段，但战斗本能让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如同猎豹般蹿出，刀光在血色烟幕中闪烁，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一声刺客的闷哼或惨叫。
那些暂时失去视觉、陷入混乱的刺客，在她面前成了待宰的羔羊。
押送士兵们也反应过来，虽然心中骇然，但求生欲和战意被瞬间点燃，发一声喊，跟着燕十三冲杀了出去！
战局，在这一刻瞬间逆转！
贼九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由自己亲手制造的、如同魔幻般的战场，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成功了！
利用血液（尤其是富含脂肪的血液）遇明火会产生大量浓烟和焦糊颗粒的原理，加上酒精助燃，制造出了一场简陋却有效的“烟雾弹”袭击！
这比他做过的任何一道物理化学实验都来得***！
小顺子在一旁，看着贼九的眼神己经完全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公……公子……您……您刚才……”没过多久，烟雾渐渐散去。
场中还能站着的刺客，只剩下三个，包括那个头领。
他们背靠背站着，身上带伤，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被士兵们重新护起来的贼九。
燕十三持刀而立，刀尖还在滴血，气息微喘，但身姿依旧挺拔。
她的目光也再次落回贼九身上，那万年寒冰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名为“探究”的波澜。
这个废太子……和她情报中那个不学无术、懦弱无能的形象，截然不同！
刺客头领看着满地的同伴尸体，知道任务己经彻底失败。
他死死盯着贼九，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贼九喘匀了气，在小顺子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劫后余生、带着点混不吝的弧度。
他打断了刺客头领的话，用了一种对方绝对听不懂的方式回答道：“我？
一个刚下岗再就业的应届生罢了。
另外……”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一种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莫名高深莫测的意味：“知识，就是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