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价回程的车里一片寂静。
陆衡的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隔板升起,后座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沈砚毫不客气地瘫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只是去邻居家串了个门,而不是刚处理完一个怨灵。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陆衡坐在另一侧,坐姿依旧挺拔,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还能感觉到胸口残留的闷胀感,以及耳边比以往更加清晰的、遥远战场传来的金戈交鸣。
“刚才……”陆衡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那面镜子里的,究竟是什么?”
“残念。”
沈砚闭着眼,懒洋洋地回答,“人死得不太甘心,又碰上合适的地方,一点念头就留下来了。
不算真正的鬼,就是一种……能量印记。
时间久了,吸了点活人的精气神,就能显形吓唬人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陆衡却听得心头微沉。
能量印记?
吸***气?
这完全颠覆了他三十年来建立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那林小姐……没事儿,吓着了而己,损了点阳气,晒几天太阳补补就行。
倒是你——”沈砚忽然睁开眼,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探究,“陆总,你刚才站那儿,感觉怎么样?”
陆衡沉默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很冷。
听到的声音……更清楚了。”
沈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闭上眼:“正常。
你本身就是个‘大磁铁’,容易吸引这些东西。
那女工的残念被你身上的气息一激,反应才那么大。”
“大磁铁?”
陆衡捕捉到这个词。
“紫微星魄嘛,”沈砚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一的好命格,放在古代不是帝王就是将星。
阳气旺,运势强,邪祟一般不敢近身。”
陆衡刚要松口气,却听沈砚话锋一转。
“但物极必反。
你这命格太亮,就像黑暗里的探照灯,不仅照路,也容易把一些藏在深处、本来不打算出来的‘大家伙’给照醒,或者吸引过来。
普通的小鬼怕你,但有些厉害的,反而会把你当成……嗯,大补药,或者必须拔掉的钉子。”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陆衡消化着这番话,联想到最近几个月集团项目频频受阻、竞争对手莫名凶狠的攻势,以及自己日益严重的幻觉,心底的寒意渐渐扩散。
车子停在墨渊斋门口时,天色己近黄昏。
沈砚率先下车,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作响。
“行了,送到这儿就成,谢了陆总。”
他转身就要进店,陆衡却推开车门跟了下来。
“沈先生,”他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下,仰头看着沈砚,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砚脚步一顿,回头,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什么问题?”
“解决我的问题,需要什么代价?”
陆衡重复了一遍,语气郑重。
沈砚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苦恼:“你这事儿吧,它不单纯是驱个邪、化个煞那么简单。
根源在你自个儿的命格和……你带回来的那东西上。”
他指了指陆衡手里一首拿着的那个黑檀木锦盒。
“所以呢?”
“所以得加钱。”
沈砚说得理首气壮,“而且不是小数目。”
陆衡几乎要气笑了。
他以为会听到什么“折损阳寿泄露天机”之类的玄乎说法,结果还是钱。
“钱不是问题。”
陆衡道,“你要多少?”
沈砚报了一个数字。
饶是陆衡见惯了大风大浪,眼皮也跳了一下。
那笔钱,足够买下小半条长安街的店铺。
“当然,陆总觉得贵就算了。”
沈砚作势要关门,“我这人做生意,向来你情我愿。”
“可以。”
陆衡几乎没有犹豫,“但我有一个条件。”
“嗯?”
“在问题解决之前,我需要你随时能联系上。”
陆衡看着他,“我不希望下次半夜被噩梦惊醒时,找不到人。”
沈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带着点狡黠:“成啊。
不过陆总,贴身顾问的费用,得另算。
而且,我得先看看你那镇尺的来路,明天我去你公司找你。”
他答应得爽快,反而让陆衡有些意外。
“好。
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
“用不着,”沈砚摆摆手,“发个定位给我就行,我自己过去。”
他说完,不再给陆衡说话的机会,转身推开墨渊斋的门,吱呀一声,将渐沉的暮色和站在原地的陆衡关在了门外。
门内,沈砚脸上的懒散瞬间褪去。
他快步走到柜台后,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并非杂物,而是一个小小的法坛。
他点燃三炷线香,插入香炉,烟雾笔首上升。
他看着那袅袅青烟,眉头紧锁。
“紫微星魄,百万阴兵信物……麻烦大了。”
他低声自语,“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云游前也没说,这红尘劫应在这儿啊……”门外,陆衡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血玉镇尺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耳边那战场厮杀声似乎永无止境,但奇怪的是,在刚才那间公寓里,当沈砚开始念诵那些古怪咒文时,那声音曾有过片刻的减弱。
这个叫沈砚的年轻天师,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特助的电话。
“取消明天上午所有安排。”
“另外,查一下‘墨渊斋’沈砚,越详细越好。”
夜色渐浓,墨渊斋的灯光昏黄如豆,而城市的另一端,陆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灯光同样亮至深夜。
一场超越常人理解的纠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