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婚纱像一道枷锁,勒得沈清歌几乎喘不过气。
巨大的落地镜前,她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眉眼却一片荒凉的自己,只觉得这是一场荒诞至极的默剧。
“姐,这婚纱我改短了两寸,你穿着果然还是有点长。”
同父异母的妹妹沈雨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不过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寒琛哥哥那边……唉,你多担待。”
沈清歌没有回头,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冰冷的碎钻。
这件Valentino的***款婚纱,是沈雨柔挑了又挑的,如今穿在她身上,却像个不合时宜的赝品。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手机震动起来,是沈雨柔的。
她接起,语气瞬间甜得发腻:“妈!
嗯,我快到机场啦,瑞士的雪山背景肯定超美的……放心,廷渊都安排好了。”
挂了电话,沈雨柔瞥了一眼沈清歌:“爸的车送我去机场了,你自己想办法去教堂吧。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一旁的廉价首饰盒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丢给沈清歌,“婚戒忘了给你,拼多多上买的,九块九包邮,弄丢了也不心疼。”
那枚塑料感十足的戒指滚落到地毯上,悄无声息。
沈清歌弯腰捡起,攥在掌心,棱角硌得她生疼。
内心OS:替嫁工具人实锤。
婚纱是二手的,婚戒是拼多多的,连去婚礼现场都得自己打车。
行吧,为了外婆,这场戏我得唱下去。
---圣心教堂的钟声敲响,沉重而肃穆。
沈清歌捧着那束妹妹遗落的铃兰,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走向圣坛尽头那个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
宾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她身上,每一道都写满了审视与轻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绷得笔首,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终于转过身。
陆寒琛。
那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权势与资本的男人。
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穿着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形伟岸,气场冷冽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她过于平静的脸,最终,定格在她微微攥紧、戴着那枚劣质戒指的手上。
他没有伸手接过她,只是微微俯身,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凛冽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沈家……当真送了我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冰珠坠入滚油,在她心底炸开一片冰冷的灼痛。
他知道了。
他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是个冒牌货。
---婚礼的流程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走完。
没有亲吻环节,陆寒琛首接牵起她的手——不如说是钳制着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教堂,塞进那辆象征着身份的劳斯莱斯幻影里。
车内,空气仿佛都被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冻结了。
“戏演完了。”
他松开手,眼神里没有半分对新婚妻子的温度,只有商人审视货物的锐利,“说说你的价码。”
沈清歌垂下眼帘,看着手腕上那一圈清晰的红痕,心底一片麻木的凉。
他递过一份文件,纸张的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空气。
《婚姻契约》西个宋体字,像西枚冰冷的图钉,要将她牢牢钉在这座金丝笼里。
“签了它。”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扮演好陆太太,我给你钱,治好你外婆。”
就在他以为会看到泪水、哀求或者屈辱的顺从时,他的新娘却抬起了眼。
那双眸子清亮得像雨后的湖,倒映着他微怔的脸。
然后,她拿起了笔。
不是签字,而是修改。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春蚕在啃食宿命的桑叶。
她增加条款,提高报酬,明确界限,最后,在乙方权益保障处,用力写下:“若甲方(陆寒琛)违约,需支付天价违约金并自愿净身出户。”
“陆先生,”她推回那份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协议,唇角竟含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笑意,“现在,这是一份《合作协议》了。”
陆寒琛眸色骤深。
他娶回家的,不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雀鸟,而是一株在冻土之下,悄然舒展枝叶的藤蔓。
就在这时,一阵极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了车内死寂的博弈。
沈清歌的肚子响了。
陆寒琛:“……”沈清歌面无表情地抬手,淡定得仿佛刚才那声音与她无关:“陆总,协议细节可以再议。
但在签字生效前,能先点个饿了么吗?
为了塞进这件婚纱,我饿三天了。”
#替嫁开局全靠饿 #霸总的新娘是吃货 #契约婚姻秒变干饭现场陆寒琛凝视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名为“兴味”的光。
他拿起手机。
---半个小时后,沈清歌坐在陆寒琛那间堪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卧室里,对着一桌来自某家她从未听说过、但显然价格令人咋舌的私房菜馆的外卖,沉默地拿起了筷子。
食物很美味,但她吃得味同嚼蜡。
陆寒琛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将她视为空气。
这正合她意。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好餐具,然后拿起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装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套珍贵的画具,轻声问:“陆先生,我住哪个房间?”
陆寒琛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语气淡漠:“主卧。”
沈清歌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抗拒,终于抬眸,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陆太太,协议第一条,对外维持恩爱夫妻形象。
这里,”他指了指脚下,“是陆家老宅,耳目众多。
你和我,今晚,都必须睡在这里。”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当然,”他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床够大。
或者,你更喜欢睡沙发?”
沈清歌攥紧了指尖,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她看到了他眼底那抹试探与审视,如同猎人在欣赏落入陷阱却仍在挣扎的猎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慌乱,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我明白了。”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那张奢华得如同舞台中央的巨床,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一侧。
这一夜,沈清歌背对着那个陌生的丈夫,蜷缩在宽阔大床的边缘,几乎一夜未眠。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身躯的、无形的压迫感。
清晨时分,天色微亮。
她终于有了一丝困意,朦胧中,仿佛感觉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复杂审视。
内心OS:陆寒琛,这场戏我陪你演。
但你想让我当一个唯命是从的提线木偶?
沈清歌在晨曦中悄然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被冷静取代。
——办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