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走廊里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条短信，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充满诱惑。
我知道内情。
你婆婆为什么宁可害孙子也要隐瞒来源？
每个字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乌苏兰的慌乱，敖彩云异常的恐惧，还有这拼命想要掩盖的来源……
这背后，一定藏着比我想象中更丑陋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
报警？
敖星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指望他大义灭亲，难如登天。
离婚？
是必然的。但在那之前，我必须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这个短信，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仿佛灵魂被抽走的敖星瀚。
此刻的他，软弱、犹豫、被所谓的“孝道”和“家庭”捆绑得像个废物。
我对他，已无半点期待。
“我去趟洗手间。”
我没看他，声音冷淡，径直朝着与咖啡厅相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
确定他看不到之后，我立刻拐弯，快步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恐惧、愤怒、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交织在一起。
医院后门的咖啡厅，灯光昏暗，人烟稀少。
我找了个最角落的卡座，背对着门口，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我不断设想各种可能——是乌苏兰的仇家？是卖假药的同伙？还是一个知道内情的“好心人”？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一场危险的赌局。
但我没有退路。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对面。
我猛地抬头。
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收缩。
竟然是她？！
桂姐！
那个在宴会厅里吓得瘫软在地、哭喊着“不关我事”的保姆！
此刻的她，换下了一身佣人打扮，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外套，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的、甚至带着几分狡黠的平静。
“是你？”我压低了声音，难掩震惊。
桂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墨小姐，很意外？”
“短信是你发的？你知道龙骨粉的内情？”我急切地追问，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别急，墨小姐。”桂姐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白开水，眼神飘忽，“有些事，知道得太快，对你没好处。”
“桂姐！”我失去耐心，语气带上了威胁，“我儿子现在还在里面躺着！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你到底知道什么？乌苏兰为什么要隐瞒？”
桂姐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墨小姐，你以为，老太太偷偷喂孩子偏方，仅仅是因为嫌你奶水不够，或者想抢孙子那么简单吗？”
我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桂姐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市侩的神秘感：“那‘龙骨粉’，根本不是什么强筋健骨的偏方。”
“那是什么？”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一种‘压惊符’。”桂姐一字一顿地说。
“压惊符？”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老太太信的那个王半仙，说这孩子出生时辰不好，命里带煞，克长辈，尤其是克她这个奶奶。”桂姐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所以，得用‘龙骨粉’混在奶里，压住他的‘煞气’，才能保家宅平安，尤其是保她老太太自己长命百岁！”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克长辈？命里带煞？
就因为这荒谬的迷信说法，乌苏兰就敢给我儿子喂来历不明的鬼东西？！还加了五倍的量？！
“疯子……她是个疯子！”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疯？”桂姐嗤笑一声，“她可不疯。她精着呢。她知道这事要是让你和星瀚少爷知道了，非得闹翻天不可。所以千叮万嘱要我保密，还许诺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封口费。”
所以，这就是敖彩云也那么恐惧的原因？她也知情？甚至可能也参与了这荒唐的“辟邪”行动？
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一家子，从老到小，都烂到根了！
“那个王半仙在哪里？乌苏兰是从他那里拿的药？”我强压着杀人的冲动问道。
桂姐眼神闪烁了一下：“王半仙……行踪不定。而且，墨小姐，我劝你别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桂姐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诡异的氛围，“那‘龙骨粉’的成分，恐怕不只是什么‘龙骨’那么简单。王半仙说过，要压住厉害的‘煞气’，得用点……特别的‘药引子’。”
特别的药引子？
我猛地想起视频里桂姐说过“味道有点冲”，乌苏兰说过“价钱贵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到底是什么药引子？！”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桂姐却突然闭上了嘴，重新靠回椅背，露出了一个市侩的笑容：“墨小姐，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了。这些消息，可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我明白了。
她不是来伸张正义的。
她是来敲诈的。
“你要多少？”我直接问道。
桂姐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现金。给我钱，我告诉你王半仙可能在哪出现，还有……那药引子可能是什么。”
二十万！
真是狮子大开口！
但我没有犹豫。
比起儿子的安危，钱算什么？
“好！我给你！”我咬牙，“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先告诉我药引子可能是什么！”
桂姐凑过来，几乎贴着我的耳朵，用气音说了几个字。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和恐惧，让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如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乌苏兰喂给我儿子的，简直是……
畜生！禽兽不如！
我强忍着眩晕，死死盯着桂姐：“王半仙的下落呢？”
“先给钱。”桂姐寸步不让，“明天中午，还是这里，见到钱，我给你地址。”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桂姐！”我叫住她，眼神冰冷，“如果你敢骗我，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乌苏兰更惨。”
桂姐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我独自坐在卡座里，浑身冰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桂姐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命里带煞……压惊符……特殊的药引子……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乌苏兰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蠢或者坏能形容的了。
那是反人类！是恶魔！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急诊室外。
敖星瀚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
他看到我，张了张嘴，似乎想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走到他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敖星瀚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他愕然地看着我，眼神里是难以置信。
“敖星瀚，”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再次决堤，但不再是委屈的泪，是恨到极致的血泪，“你妈，给你儿子喂那种东西，是因为她相信王半仙的鬼话，觉得你儿子命里带煞，克她！”
“她用那种恶心的‘药引子’做的‘龙骨粉’，是想压住你儿子的‘煞气’，保她自己长命百岁！”
“现在，你还要维护她吗？”
敖星瀚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崩塌的绝望。
敖星瀚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不……不可能……心瓷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妈她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是谁告诉你的？是桂姐对不对？她的话不能信！她肯定是骗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