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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灾厄日

发表时间: 2025-10-22
周明瑞觉得,穿越到这见鬼的世界一个多月,今天总算走了点运。

此刻,他正悠闲地靠在“白鸽号”商船主桅杆的背风处,嘴里叼着根这个世界特有的、带着些许薄荷清凉感的草茎,眯着眼看碧蓝如洗的天空。

海风拂面,带着咸腥却不算难闻的气息,几只白色的海鸟绕着船舷盘旋,发出嘎嘎的叫声。

“瞧瞧这能见度!

瞧瞧这能当镜子照的甲板!

这才叫生活啊,老霍克。”

他对着旁边正在笨拙地修补一张渔网的老水手感慨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满足。

老霍克头也不抬,用漏风的门牙嘟囔着:“省省吧,菜鸟。

大海翻脸比酒馆的***脱裤子还快,现在笑得像朵向日葵,待会哭起来可别找妈妈。”

周明瑞浑不在意地耸耸肩。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二世纪,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历史系毕业生,但实际上这毫无用处,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着非常“阿Q”的认知——能活着,就是胜利。

一个月前,他在一家古董店对着一个据说是商周时期,后来老板红着脸承认是上周的青铜罗盘拍照时,眼前一黑,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某个充斥着鱼腥味和汗臭的码头上,魂穿到了一个名为威廉·科尔黑发青年身上。

五年前身为货运公司小管事原主父亲死在海上,家里算是断了经济来源,苦苦支撑的母亲在一年前也抛下他离开了人世。

没多久他便流落街头,靠在码头打点零工过活。

昨晚干活太累,在街边摔了一跤,结束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没想到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恰好继承了这具躯壳,继续他悲惨的命运。

幸亏周明瑞脑子活络,脸皮也够厚,总算弄懂了这是个类似欧洲大航海时代,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学色彩的世界。

据说百年前诸神打过架,现在都歇菜了,留下满世界的诡异传说和突然丰富起来的神秘学材料。

最高战力是什么半神,离他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人物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凭着一点小聪明和还算勤快的双手,在码头上混了几天,终于搭上了这艘前往“自由港”罗姆城的“白鸽号”商船,用几乎白干一个月的代价,换取了船票和一个狭窄的铺位,自此周明瑞顶着威廉·科尔的名头开始了他的航海生涯。

相比于码头扛大包的日子,船上的生活简首是天堂。

虽然工作琐碎,食物粗糙,但至少能吃饱,能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思考实际是发呆的人生。

威廉·科尔甚至开始规划,到了罗姆城,是找个文书工作,还是利用他超越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做点小买卖——比如把肥皂和香水弄出来?

嗯,前提是他得先搞懂这个世界的化学体系别把自己炸上天。

“我说老霍克,你别总吓唬我。

你看这天气,万里无云,风平浪静,简首就是为我们顺利抵达罗姆城量身定做的。”

威廉·科尔展开手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海域,“等到了地方,我请你喝一杯,听说罗姆城的‘烈焰美人’劲儿够足……”他的宏图大愿还没发表完,老霍克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望向船尾后方,脸色瞬间变了。

他丢下渔网,像只受惊的老猫般窜到船舷边,死死盯着海平线。

“怎么了?”

威廉·科尔被他吓了一跳,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除了蓝得晃眼的海水,他什么也没看见。

老霍克没有回答,喉咙里发出一种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咯咯”声,干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木头船舷,指节发白。

他猛地转身,用一种科尔从未听过的、带着颤抖和绝望的声音嘶吼起来:“黑帆!

是黑帆!

黑骷髅来了——!”

那声嘶吼,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白鸽号”甲板,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

水手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有人冲向武器架,有人则本能地往船舱里躲。

船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绅士,此刻正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被更大的喧嚣吞没了。

几位同船的商人面无人色,死死抱着自己的行李,仿佛那样就能获得安全感。

科尔脸上的悠闲笑容僵住了,然后像劣质墙皮一样剥落。

他猛地扑到船舷边,极目远眺。

果然,在视线的尽头,几个小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它们如同贴着海面飞行的黑色利箭,船帆是沉郁得令人心慌的漆黑,帆上隐约可见一个惨白色的骷髅标记——黑骷髅海盗团,这片海域所有商船的噩梦!

“见鬼!

见鬼!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这鬼地方没那么好心给我安排舒心日子!”

威廉·科尔心里疯狂吐槽,刚才那些关于肥皂和香水的幻想被砸得粉碎。

他现在只想回到一分钟前,狠狠抽那个觉得“走了点运”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所有人!

拿起武器!

准备战斗!”

船长的声音终于冲破混乱,带着一丝破音,“我们逃不掉了!

不想死的,就跟我拼了!”

几个胆大的水手和护卫拿起了鱼叉、弯刀和几把老旧的火铳,聚集在船尾,组成了一道稀稀拉拉的防线。

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威廉·科尔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战斗?

他一个连打架都没参与过几次的现代青年,拿什么跟那些刀口舔血的海盗战斗?

用他丰富的历史知识给他们讲讲文艺复兴对航海业的影响吗?

他环顾西周,寻找着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货舱?

太明显了。

缆绳堆?

空间不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主桅杆下方那个用来堆放备用帆布和杂物的狭小空间里。

“冷静,威廉·科尔,冷静!

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关键时刻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他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手脚并用地往那个角落爬去。

他用几卷厚重的、带着霉味的帆布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观察外面。

透过缝隙,他能看到老霍克没有去拿武器,而是瘫坐在甲板上,双手合十,嘴唇哆嗦着念叨着什么。

威廉·科尔竖起耳朵,勉强听到了几个词:“……慈爱的海洋之母啊……您卑微的信徒祈求您的庇护……驱散邪恶……回应我……”这是在向神祈祷?

科尔想起关于这个世界“诸神沉寂”的传闻,心里更凉了。

老霍克脸上的虔诚和绝望交织,形成一种极其悲怆的画面。

然而,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天空依旧碧蓝,海风依旧吹拂,只有那几艘黑色的海盗船,变得越来越清晰,如同死神投下的阴影。

海盗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几乎是眨眼之间,三艘悬挂着黑帆的狰狞战舰就己经迫近,呈扇形将“白鸽号”包围。

它们比“白鸽号”更大,船体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痕和狰狞的撞角,如同三头从深海里浮出的巨兽。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箭雨和冒着黑烟的火铳弹丸,如同飞蝗般从海盗船上泼洒过来。

瞬间,“白鸽号”的甲板上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一个刚刚还站在科尔附近的水手,被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喉咙,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天空,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科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帆布的缝隙钻了进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死亡,原来离得如此之近。

“接舷!

他们要上来了!”

有人绝望地大喊。

带着铁钩的绳索被抛了上来,牢牢勾住了“白鸽号”的船舷。

一个个面目狰狞、穿着杂乱皮甲、手持各种凶器的海盗,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嚎叫着跳上了商船的甲板。

战斗——或者说屠杀,正式开始了。

商船上的护卫和水手们进行了微弱的抵抗。

刀剑碰撞的声音、火铳的轰鸣声、临死前的哀嚎声、海盗们兴奋的狂笑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首残酷的死亡交响曲。

科尔透过缝隙,看到了船长被一个独眼巨汉——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独眼”龙森——用一柄巨大的弯刀,像劈柴一样轻松地劈成了两半。

他看到那个一路上总是吹嘘自己见过世面的胖商人,跪在地上,双手奉上自己的钱袋,却被一个海盗狞笑着用短矛捅穿了肚子。

血腥、野蛮、毫无道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但声音无法隔绝,每一次惨叫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甲板上的抵抗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海盗们胜利的欢呼和翻找战利品的嘈杂声。

威廉·科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白鸽号”彻底沦陷了。

“把活着的都给我赶到甲板上来!

快点!

磨磨蹭蹭的老子送他去喂鱼!”

一个粗哑的声音咆哮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威廉·科尔感到盖在自己身上的帆布被人粗暴地掀开,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

一个满口黄牙、散发着恶臭的海盗揪住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从角落里拖了出来,粗暴地推搡到甲板中央。

和他一起被驱赶过来的,还有另外七八个幸存者。

他们大多是年轻力壮的水手,还有两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商人学徒。

威廉·科尔看到了艾琳娜,那个有着栗色头发的女医生,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出乎意料的镇定,紧紧抿着嘴唇,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甲板上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宛如人间炼狱。

幸存者们挤在一起,如同待宰的羔羊,连大气都不敢喘。

“独眼”龙森,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踱着步子走到他们面前。

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像毒蛇一样扫过每一个幸存者的脸,目光中充满了残忍和审视。

“听着,你们这些废物!”

龙森的声音如同破锣,“老子是‘黑骷髅’的龙森!

你们的船,你们的货,现在都是老子的了!

至于你们……”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幸存者们恐惧的颤抖。

“还算有点力气,可以留在船上当杂役,打扫甲板!

要是敢偷懒,或者动什么歪心思……”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还滴着血,随手一挥,将旁边一具尸体的耳朵削了下来,“这就是下场!”

威廉·科尔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与那独眼对视。

杂役……奴隶……总比现在就死强。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龙森似乎对幸存者的恐惧反应很满意,他挥了挥手:“把他们带下去,看好喽!”

威廉·科尔被海盗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向船舱。

在经过那堆他曾藏身的帆布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

老霍克的尸体就躺在那里,双眼圆睁,空洞地望着天空。

至死,他的双手依旧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仿佛在无声地诘问着那早己沉寂的神灵。

威廉·科尔收回目光,心底一片冰凉。

他被粗暴地推进阴暗潮湿的底舱,身后是沉重的关门声和落锁声。

黑暗中,他靠着冰冷的舱壁滑坐下来,蜷缩起身体。

脸上,那陌生水手温热的血液己经半干,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威廉·科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己经凝固的血迹。

他的穿越生涯,以一种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正式开始了。

而他的未来,如同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底舱,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