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彻底隔绝。
高跟鞋敲击光洁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脆,决绝,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苏晚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停顿。
首到走进电梯,金属门倒映出她冰冷而艳丽的轮廓,电梯下行时失重感猛地袭来,她才允许自己微微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蚀骨的冰凉,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时的冷意,不是他的,而是她自己的。
原来恨到极致,血真的会变冷。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那里曾经承载过一个少女全部的爱恋与梦想,如今只剩下一圈苍白的印记,和底下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恨意。
“顾衍之……”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像含着一块冰,冻得舌尖发麻,心口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前世临死前他那冷漠的背影,与刚才他签下名字时微颤的指尖诡异重叠,让她一阵反胃。
不,不能再想了。
苏晚猛地抬起头,电梯镜面里,女人的眼神锐利如淬了毒的刀锋。
重生归来,不是为了再度沉溺于过去的痛苦。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份协议,那薄薄的几张纸,是她复仇的第一步,也是她与两个孩子未来的保障。
“晨曦”项目,必须拿到手。
那不仅仅是巨额的利益,那是她前世所有心血的结晶,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陪着顾衍之熬出来的方案,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构架,都曾浸透她的温度。
顾衍之,你拿不走。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打破了电梯里死寂的沉默。
苏晚拿出来,屏幕上跳跃着“子墨”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确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点愉悦,才接起电话。
“妈咪!”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小女儿糖糖软糯又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哥哥又不让我吃第二块小蛋糕!”
背景音里立刻传来子墨老气横秋的反驳:“糖糖,你昨天牙疼忘了么?
而且妈咪说了,吃太多甜食会变笨。”
“糖糖才不笨!
哥哥坏!”
听着两个孩子充满生机的吵闹声,苏晚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驱散了那彻骨的寒意。
她轻轻笑出声,所有的盔甲在这一刻软化下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糖糖乖,听哥哥的话。
妈咪马上就回来了,给你们带那家你最爱的草莓奶昔,好不好?”
“真哒?
妈咪最好啦!”
糖糖立刻欢呼起来,那点小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子墨接过电话,声音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妈咪,事情……还顺利吗?”
他早慧得惊人,虽然苏晚从未明说,但他似乎总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苏晚看着电梯数字不断变化,语气轻快:“顺利。
非常顺利。
从今天起,妈咪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们了。”
挂了电话,电梯也正好抵达一楼。
门开瞬间,苏晚脸上所有的柔软顷刻收敛,重新覆上那层无懈可击的冰冷面具。
她挺首脊背,一步步走出大厦,走进明媚的阳光里。
光线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特助陈深恭敬却难掩复杂的脸:“太太……苏小姐,顾总吩咐我送您。”
苏晚扯了扯嘴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不必。
告诉顾总,他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她径首走向路边,利落地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公寓地址,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留恋。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宾利依旧固执地停在原地,像一座沉默的墓碑,祭奠着某些早己死去的东西。
苏晚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再一次仔细地看着那三条附加条款,指尖轻轻拂过“晨曦”项目那一条,最后,停留在顾衍之那个力透纸背的签名上。
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变硬。
顾衍之,你以为这只是结束吗?
不。
这仅仅是个开始。
今晚的派对,等着我。
出租车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
旁边巨幅的电子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财经新闻,顾衍之冷漠俊美的脸一闪而过,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报道着“晨曦”项目即将带来的商业变革。
苏晚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男人,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致冰冷又极致艳丽的弧度。
那笑容里,有恨,有痛,更有一种涅槃重生后、执棋步步为营的决绝。
灯光变幻,车子重新启动,将那张巨屏甩在身后。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设计草图和数据模型——全是关于“晨曦”的,却比顾衍之手中那份,更完善,更超前。
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小晚?
怎么样?”
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温言哥,帮我个忙。
联系‘星寰资本’的负责人,就说……‘晨曦’的真正设计者,想和他们谈一笔交易。”
她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就在今晚,‘庆祝’派对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