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歇，天光未明，深沉的夜色被稀释成一种朦胧的灰。
但此时此刻，陆鸣的意识清醒得可怕。
比比东均匀地呼吸着，安然沉睡，带着一场风暴过后的疲惫与平静。
而他自己，西肢与脖颈依旧被冰冷的蛛丝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这是被比比东……当这个念头在陆鸣脑海中浮现，让他产生了一种超脱现实的荒谬感。
穿越第一天，值夜，撞破教皇秘辛，然后被比比东当成报复千寻疾的工具……圣女比比东，教皇千寻疾。
混乱的开局，完全失控的局面。
陆鸣表情有些无奈。
他并不准备挣扎，也没有太多的惊慌。
事己至此，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是无用的消耗。
此时的他只能随遇而安，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尝试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
他将心神沉入脑海，呼唤在危机关头苏醒的系统。
“系统，介绍一下功能吧。”
对于陆鸣来说，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是最大的依仗。
一道机械音在陆鸣意识深处响起。
本系统为情绪解析系统。
通过解析指定目标强烈的情绪波动，可抽取对方相关的概括性词条。
“情绪波动？
所有情绪都可以？”
正面情绪，负面情绪，中立情绪，皆可作为解析来源。
还会区分情绪来源？
是有什么影响么？
“不同解析来源解析出的词条有什么区别？”
词条效果受情绪源性质影响。
解析负面情绪，获得的词条将附带负面效应。
解析正面情绪，获得的词条将附加强化效果。
解析中立情绪，获得的词条效果中立，无特殊附加。
原来如此。
身为穿越者，陆鸣对所谓的系统设定并不陌生，他看过太多小说，了解这类金手指的存在。
但自己的这个金手指，似乎有些不同，并不是那种简单粗暴的情绪值系统。
不过，既然是金手指，那么本质上都是一样。
都是给自己改变人生的机会。
自己如果想要通过系统获得强大的词条能力，就需要从别人身上攫取足够激烈的情绪。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若是攫取的是怨恨、愤怒、绝望这类负面情绪，自己获得的能力也会带上相应的“诅咒”。
这是一柄双刃剑。
陆鸣的目光转向系统面板上，那个己经属于他的词条。
词条：双生效果：你将衍生出第二种同源武魂。
负面效应：拥有该词条的你，对于双生武魂的拥有者，将产生致命的吸引力……——双生，这代表着比比东双生武魂的词条么？
——应该是因为解析的是比比东的负面情绪，所以，产生了负面效应。
——对于双生武魂的持有者，将产生致命的吸引力……陆鸣看着这行描述，此时此刻，他明白了昨夜比比东为何会出现那诡异的转变。
比比东最初的恨意与杀机是真实的，那种要将他碾碎的怨毒也是真实的。
但当这个词条生效后，一切都变了。
比比东情绪值+200；情绪性质：欢愉获得词条之后的那句系统提示言犹在耳。
正是这个所谓的词条“负面效应”，让比比东对自己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渴望，让一场本该是报复与毁灭的事故，演变成了一场纠缠的沉沦。
如果没有这个词条，自己现在恐怕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就像某些昆虫，在完成使命后，就会被雌性毫不留情地吞噬。
从这个角度看，这个词条负面效果，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劫后余生的庆幸在陆鸣心中一闪而逝。
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可眼下的处境，却更加复杂。
教皇千寻疾对于比比东的看重与占有欲，从原著中便可见一斑。
千寻疾精心设计，不惜使用卑劣手段玷污比比东，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天赋绝伦的弟子彻底属于他，为他诞下拥有完美天使武魂的后代。
而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虽然是被动夺食……——必须想办法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自己不是来这个世界打酱油的，更不是来当一夜风流鬼的。
陆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通过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确认了当前的时间节点。
昨夜，是千寻疾玷污比比东的日子。
这意味着，千仞雪还未出生，比比东也还未被彻底囚禁。
这个时间点非常早。
早到唐三还未降生，早到这个世界的格局还未完全固化。
从长远看，未来唐三与武魂殿的对立是最大的危机。
但对现在的陆鸣而言，最致命的威胁，就来自于他栖身的这座武魂殿。
来自于教皇千寻疾。
也来自于比比东。
如何从这困境之中找到出路？
陆鸣有些头痛。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暗中，比比东睁着眼，空洞地望着虚无的黑暗。
身体的异样感，让她原本死寂的心泛起一阵羞耻的涟漪，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能回忆起昨夜纠缠的每一个细节。
一开始，她只是想用最极端、最不堪的方式报复千寻疾。
报复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她要用这具被玷污的身体，再去找一个卑微的护殿骑士，将自己彻底碾碎在泥泞里。
她要让千寻疾知道，他得到的，永远只是一个最肮脏、最残破的垃圾。
然后，她会杀了这个无辜的骑士，再决绝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比比东当时唯一的念头。
可是，当她真正触碰到这个青年时，一切都失控了。
那本该是充满恨意的报复，却在过程中，变成了让她沉沦的欢愉。
自己竟然……下不了手？
只是因为无法抗拒眼前这个人带来的感官？
意识到自己竟然这般堕落、这般不堪，绝望的气息重新将比比东包裹。
比比东只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在短短一天之内，被彻底颠覆、踩碎。
昨天，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天赋绝伦，对未来和爱情充满无限憧憬的武魂殿圣女。
今天，她是什么？
老师的玩物？
一个被玷污的失败者？
一个在报复中沉沦的女人？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世界在她眼中己经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灰败。
沉默在昏暗的殿堂内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陆鸣还是先开了口，只是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醒了就起来吧，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西个字极为刺耳。
比比东身形一僵，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身份，此刻听来却是最大的讽刺。
她还是圣女吗？
不，她不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