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临终前,咳着血攥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复原传说中的“云梦绣谱”,重振沈家绣坊。
为此,我把自己关在绣楼十年,熬坏了眼睛,满手针孔,
终于让失传百年的双面异色异形绣重现人间。庆功宴上,爹娘一杯“合欢酒”将我送入昏沉,
再醒来时,我那在外游山玩水、享受了十年风花雪月的养姐沈月影,
正穿着我绣出的那件“锦绣山河”,在府尹大人面前领下“江南第一绣”的牌匾。
我疯了般冲过去,却只换来爹娘甩在我脸上的一纸遗训:“傻丫头,
你祖父不过是拿你当个由头,这家主之位,早就定下是你姐姐的了!”01我赤着脚,
发丝散乱地冲进前厅时,整个金陵城的名流雅士都在。他们举杯向我的好姐姐沈月影道贺,
庆贺她“苦心钻研”,终于复原了失传的“云梦针法”,为沈家夺得皇商资格。
而真正为此付出十年心血的我,此刻却像一个疯癫的闯入者。“沈月影!你这个小偷!
”我的嗓子因为嘶吼而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
死死地盯着她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锦绣山河”。那是我一针一线,
熬了整整三年才完成的杰作。双面异色,正面是旭日东升,反面是月下静流,山河两面,
皆是乾坤。如今,它却成了沈月影彰显自己天赋的道具。爹娘见我闯进来,脸色一变。
“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我爹,沈家家主沈正明,一声怒喝,
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朝我围了过来。我被他们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挣扎,
像案板上待宰的鱼。沈月影莲步轻移,走到我面前。她头上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
是我娘专门为她庆贺“成功”而打造的,晃得我眼睛生疼。“妹妹,你怎么了?
”她故作惊讶地掩着唇,眼里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是不是听说姐姐得了皇商的资格,
替我高兴疯了?”“高兴?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我啐了一口,死死地瞪着她。
我娘柳氏皱着眉上前来,一脸嫌恶:“云薇,你发的什么疯!月影是你姐姐,她为家族争光,
你不懂事也该有个限度!”“她为家族争光?她会的不过是描眉画眼,吟风弄月!
她连拿针的姿势都是错的,她凭什么!”我凄厉地喊着,
十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为了复原祖父口中的“云梦绣谱”,
我十年来几乎没踏出过绣楼半步。金陵城最好的春光,最热闹的灯会,都与我无关。
我的人生,只有绷架、绣线和一盏昏黄的孤灯。我的手上,
至今还留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烫伤的疤痕。为了让绣品颜色更加鲜活,我曾亲手试遍百草,
双手被草药汁液腐蚀得不成样子。而沈月影呢?她是我家收养的孤女,
却活得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像千金小姐。她学的是琴棋书画,交的是名门贵胄,
过的是纸醉金迷的日子。如今,她却堂而皇之地偷走了我的一切。“凭什么?
”沈月影轻笑一声,缓缓展开一卷泛黄的帛书,甩在我脸上,“就凭这个,够不够?
”是祖父的遗训。上面用祖父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写得清清楚楚:沈家家业,
由长孙女沈月影继承。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巨钟撞击。不可能!
祖父临终前明明握着我的手,说沈家的未来就靠我了!“别傻了,沈云薇。
”我爹沈正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你祖父那是利用你。你性子沉闷,
只知道做牛做马,正是研究针法的最好人选。可这偌大的家业,
需要的是月影这样懂得交际、长袖善舞的当家主母,而不是你这种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绣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十年苦熬,不过是为她人作嫁衣裳。我所以为的希望和重托,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你们偷了我的绣品,我要去报官!
我要去府尹大人面前告发你们!”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沈月影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她俯下身,用那份刚刚到手的皇商契约,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
动作极尽羞辱。“去告呀,你拿什么告?”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绣坊里所有的绣娘,都已经画押作证,
这‘锦绣山河’从起针到收尾,都是在我‘指导’下完成的。至于你……”她顿了顿,
眼神越发轻蔑:“你不过是个给我打下手,偶尔递个针线、手艺还不错的丫鬟罢了。妹妹,
这十年在外头玩,说实话我也挺累的。还是你这日子过得充实,你说对吧?”她的话,
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看着爹娘冰冷的脸,
看着宾客们看好戏的神情,再看看沈月影那张志得意满的脸。我忽然就不挣扎了。
我只是看着她,慢慢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月影,你可知,
‘云梦针法’为何失传百年?”她愣了一下。我继续道:“因为它的最后一式,
名为‘见光死’。”“一件真正的‘云梦绣’,从完工到灵气散尽,只有七天。七日之后,
它会变回一块平平无奇的烂布。”我盯着她身上那件华美无双的“锦绣山河”,
一字一句地说:“恭喜你啊,我的好姐姐。七天之后,你就要穿着这块烂布,
去面见给你下第一笔订单的贵人了吧?”“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我笑得更开心了。是的,我被他们逼到了绝路。但,
我也要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02沈月影的脸色,从得意的绯红,瞬间转为死灰。
她抓着身上“锦绣山河”的衣襟,手指都在发抖,嘴上却依旧强硬:“你胡说!
你在危言耸听!”我爹沈正明也厉声呵斥:“一派胡言!来人,把她的嘴堵上,关进柴房!
”家丁们立刻手忙脚乱地来捂我的嘴,我却毫不在意,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
怜悯地看着他们。“爹,娘,你们以为祖父真的那么糊涂吗?”我挣脱开一丝缝隙,
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前厅,“他早就看透了你们的贪婪和愚蠢,
所以才把真正的‘云梦绣谱’一分为二。”“我复原的,只是‘形’。
而真正能让绣品灵气永驻的‘神’,那份固色的秘方,祖父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我看着我爹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我娘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慌,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你们手里的,不过是一件华丽的赝品。它会在未来七天里,在整个金陵城的注视下,
一点点褪色、腐朽,最后变成一堆谁也看不上眼的垃圾。而你们沈家,
也将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疯了,她真的疯了!”我娘柳氏尖叫着,
亲自上前想要撕扯我的头发。沈月影却一把拦住了她,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死死地盯着我:“沈云薇,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交出秘方,我许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用施舍的姿态来跟我谈判。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想要什么?”我反问,“我想要我这十年被偷走的人生,你给得起吗?
我想要祖父不被你们这群不肖子孙蒙蔽,你做得到吗?”“我告诉你,沈月影,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看着你们,一步步爬上云端,然后再狠狠地摔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我的话让整个前厅陷入一片死寂。宾客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看热闹,
变成了惊疑和审视。皇商资格,可不是儿戏。
若是沈家真的拿一件有时效性的“宝贝”去糊弄官家,那后果不堪设想。
府尹大人派来的主簿,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清了清嗓子,
对着沈正明拱了拱手:“沈老爷,这……兹事体大,是否有什么误会?
”沈正明冷汗都下来了,他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强笑着对主簿说:“误会,都是误会!
小女受了***,胡言乱语,大人千万别当真!”“是不是胡言乱语,七天后便知。
”我冷冷地截断他的话,“或者,你们现在就可以把那绣品沾点水试试。真正的‘云梦绣’,
遇水则艳,而赝品嘛……只会立刻原形毕露。”此话一出,沈月影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那件“锦绣山河”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哥,
端起酒杯,作势欲泼:“哎呀,这么神奇?不如就让我们开开眼?”“住手!
”沈正明和我娘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那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宾客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我看着沈家一家人瞬间苍白的脸,心中畅快无比。
家丁们终于把我拖了下去,嘴也被破布堵上。在被关进漆黑阴冷的柴房前,
我最后看到的是沈月影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会用尽一切办法,
从我嘴里撬出那个秘方。柴房的门“哐当”一声锁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我在黑暗中,
缓缓地吐出嘴里的破布,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身体因为刚才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我的心,
却前所未有地平静。十年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我手里,
握着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刀。我慢慢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蝴蝶形状的烙印。
这是我小时候贪玩,不小心被香炉烫伤的。我轻轻按动了蝴蝶的翅膀。那块皮肤微微刺痛,
随后,一个极细微的机括声响起。我从烙印的凸起处,捻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油纸。
这才是祖父留给我真正的后手。油纸上,用特殊的药水写着一行小字,
是那个固色秘方的引子,以及一个地址——城南,破瓦巷,三号。“薇儿,若有朝一日,
你被迫至此,便去这里。那里有我为你留下的,真正的‘沈家绣坊’,和我最忠心的仆人。
”“记住,‘云梦绣’的‘神’,不在于秘方,而在于执针之人那颗不屈不挠的心。
他们能偷走你的绣品,却偷不走你的手,你的心。”黑暗中,我将那张油纸凑到唇边,
轻轻吻了一下。祖父,谢谢您。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沈月影,沈正明,
柳氏……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我,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03我在柴房里被关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除了馊掉的饭菜,没人来看过我。
我能想象到沈家现在是怎样一幅鸡飞狗跳的景象。沈月影身上的那件“锦绣山河”,
恐怕已经开始出现败色,他们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果然,第三天凌晨,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风华绝代”的好姐姐,沈月影。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有明显的乌青,身上名贵的香料味都掩盖不住那股焦躁的气息。
“沈云薇,你赢了。”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吧,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交出秘方?”我靠着墙,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草屑的头发,
没有说话。她没了耐心,几步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别给脸不要脸!
爹娘已经决定了,只要你交出秘方,就对外宣布,
这‘云梦针法’是你我姐妹二人共同复原的!以后皇商的收益,分你一成!”一成?
真是好大的手笔。我用十年血汗换来的心血,就值他们施舍的一成?“姐姐,你是不是忘了?
”我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急红了的眼睛,平静地说,“四天之后,
你们就要去面见安平王世子,呈上他为王妃寿辰预定的贺礼——一幅百鸟朝凤图。
如果交不出来,或者交上去的是一幅褪了色的次品,你猜……欺君罔上这个罪名,
够不够我们沈家死一百次?”安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权倾朝野。
他的世子更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沈月影为了搭上这条线,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如今,
这却成了一道催命符。“你!”沈月影被我戳中了痛处,扬手就要打我。我没躲,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打啊。你最好现在就打死我,否则,你就等着沈家上下百十口人,
给我陪葬吧。”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咬着牙问。“简单。”我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立刻去府尹那里,
撤销你‘江南第一绣’的名号,并向全金陵城宣告,你窃取了我的成果。我要你,当众道歉。
”“不可能!”沈月影尖叫起来,“你知道这名声对我有多重要吗?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闭上眼睛,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姐姐请回吧,
别打扰我等死了。”“你……”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拿我毫无办法。僵持了许久,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第二呢?”“第二,”我睁开眼,
目光锐利,“我要你,还有爹和娘,亲自到祖父的灵位前,磕头认错。
承认你们是如何欺骗他,如何利用我,如何为了贪婪二字,不顾廉耻!
”沈月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让他们去给一个死人磕头认错?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第三呢?”她强忍着怒气问。“第三,”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们,
将我娘的嫁妆,那间位于城东最繁华地段的‘锦绣阁’,转到我的名下。
”那是我亲外祖父留给我娘的铺子,也是整个金陵城最好的绣品店。这些年,
全靠这家店的盈利,才养着沈月影的奢华开销。这是在剜他们的心头肉。“沈云薇,
你不要太过分!”沈月影终于爆发了,“你这是要挖空沈家!”“过分?”我笑了,
“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点要求,算过分吗?”“我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现在,滚出去。”我重新闭上眼,再也不理会她的咆哮。我知道,她会答应的。
因为比起名声、尊严和钱财,命,才是最重要的。果然,当天下午,
我就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我娘柳氏看着我,眼睛肿得像核桃,里面全是恨意。
我爹沈正明则是背着手,一脸铁青,一言不发。沈月影站在他们中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们答应你。”最终,还是沈正明开了口,声音干涩,“只要你把秘方交出来,
救沈家这一次。”“口说无凭。”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先去办第一件和第三件事。
等我看到府尹的公告,拿到‘锦绣阁’的房契,我们再谈第二件和秘方的事。”“你!
”沈正明气得胡子都在抖。“爹,别忘了,你们只有四天时间了。”我轻飘飘地提醒。
他们最终还是妥协了。第二天,金陵城里就炸了锅。沈家大小姐沈月影主动到府衙,
承认“江南第一绣”的称号另有其人,是她的妹妹沈云薇。并公告全城,
为自己之前的“误会”向妹妹道歉。一时间,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对我们沈家内部的这场大戏,充满了好奇。而我,在拿到“锦令阁”房契的那一刻,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铺子的大门紧紧锁上,挂上了“东主有喜,暂不开张”的牌子。
沈家人以为我拿到了好处就会交出秘方。他们太天真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04沈家在金陵城丢尽了脸面。沈月影“窃取妹妹成果”的丑闻,
成了全城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才女名声,一夜之间崩塌。
我爹娘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被指责偏心、贪婪,为了一个养女,苛待亲生女儿。
他们来找我,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现在你满意了?整个沈家都成了你的笑柄!
”我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房契也给你了,秘方呢?”我正在悠闲地喝着茶,闻言,
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别急啊,娘。”我微笑着说,“不是还有第二件事没做吗?
去祖父灵前磕头认错。等你们做完了,我自然会把秘方给你们。”“你……你这个不孝女!
”沈正明气得浑身发抖。“孝?”我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在我被你们关在绣楼里,
不见天日的十年里,你们跟我谈过‘孝’字吗?在我被你们灌醉,抢走心血的时候,
你们想过自己配不配当爹娘吗?”我的质问,让他们哑口无言。最终,他们还是咬着牙,
去了祠堂。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三个人,跪在祖父的灵位前。“说吧。
”我冷冷地开口。沈正明闭着眼,像是要奔赴刑场,一字一句地开始忏悔。从如何欺骗祖父,
到如何利用我,再到如何与沈月影合谋,窃取我的成果。每一句,都像是一记耳光,
狠狠地扇在他们自己脸上。沈月影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惜,我知道她这眼泪里,
没有一分是为祖父流的,全是为了她自己。等他们磕完头,我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递了过去。“这就是秘方。”沈月影如获至宝,一把抢了过去。她展开一看,
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那上面,确实写着一个看似复杂又玄妙的方子,
用了许多珍稀的药材。“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们有救了!
”我爹娘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虽然依旧怨毒,却也带着一丝放松。
我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冷笑。他们真的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