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的指尖在电子钟表面轻轻一划，金属外壳上立刻凝结出一层薄霜。
他收回手时，冰晶在13:17的数字上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
"火锅溅油？
"楚临的声音像把冰锥，"可监控显示，你撞翻汤锅前三十秒就擦过袖子。
"时之迁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
他维持着呆滞的表情，目光却不由自主瞟向监控摄像头——镜头边缘沾着半片火锅红油，像凝固的血迹。
这角度根本拍不到他擦袖子的动作。
"楚队！
"林小鹿突然从走廊拐角蹦出来，制服胸牌上"实习"两个字晃得刺眼，"局长说今天新人的入职培训由您..."九宫格火锅的余味突然在时之迁舌尖复苏。
他想起沸腾汤底里那些扭曲的符文，像极了古董店铜币上的纹路。
当时他假装被控制，其实血液接触符文的瞬间就看清了整个考场的真相——二十三个考生里，有西个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傀儡。
"——由您和我负责！
"林小鹿的尾音突然拔高。
她正拼命冲时之迁使眼色，左手在背后比划着逃跑的手势。
楚临的制服袖口传来细微的机械运转声。
时之迁用余光瞥见一块怀表从他腕间滑出，表盘上刻着与考场符文相似的荆棘花纹。
怀表晃动的节奏莫名让人想起巷战那晚，铜币触发所有钟表齐鸣的瞬间。
"正好。
"楚临突然转身，怀表"咔"地一声弹回袖中，"时先生对时钟很感兴趣？
"火锅店常用的廉价纸巾在时之迁掌心皱成一团。
他故意用沾着红油的袖口去擦额头，果然看到楚临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我家楼下便利店挂钟老走快。
"他傻笑着把纸巾团塞回口袋，"每次加班回来都显示凌晨三点——"怀表链条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时之迁话锋急转："——其实我分不清钟表指针！
小时候被座钟砸过头！
"走廊灯光毫无预兆地闪烁起来。
时之迁感觉口袋里的铜币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维持不住傻笑。
林小鹿的制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别在腰间的银色警棍——棍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咬痕。
"楚队！
"电梯门"叮"地打开，穿白大褂的女人举着平板冲来，"B区收容失效！
需要您..."时之迁趁机后退两步，后腰抵上消防栓。
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衬衫，让他想起考场里那个被石化的考生——那人的指尖在变成石膏前，曾无意识地在桌面刻下半个符文。
"你们先去培训室。
"楚临按着耳麦快步离开，白大褂的衣角翻飞如鸽群。
他在转角处突然回头："对了，时先生知道为什么火锅考核突然改规则吗？
"消防栓的金属外壳开始渗出细密水珠。
时之迁盯着水珠里扭曲的自己，想起白老板递来铜币时说的话："当世界线变动超过30%，连神明也会成为变量。
""因为..."他挠头的手突然僵住——监控摄像头上的红油消失了。
林小鹿一把拽住他胳膊："因为局长爱吃辣！
快走！
"培训室的门牌是用火锅底料包装盒改的。
时之迁刚摸到门把，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那根本不是精神控制！
"男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亲眼看见小张吃下的毛肚在他胃里..."门开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射来，时之迁注意到至少三分之一瞳孔呈现不正常的琥珀色。
有个女生嘴角还沾着麻酱，她面前的笔记本上画满符文——和铜币背面缺失的那部分严丝合缝。
"欢迎新同事！
"讲台上的啤酒肚男人拍着火锅形状的计时器，"我是培训科长王丰收，现在开始异能安全守则..."时之迁的视线黏在墙角饮水机上。
水桶里漂浮着几粒珍珠奶茶的黑色珍珠，每当有人接水，珍珠就诡异地避开水流。
他口袋里的铜币突然震动起来，频率与饮水机发出的嗡嗡声完全同步。
"第一条！
"王科长突然掏出一把香菜拍在讲台上，"禁止在执勤期间食用火锅——特别是加了罂粟壳的！
"林小鹿正偷偷给时之迁发消息，手机屏幕映出她瞳孔里游动的金色细线：考场那些符文是《山海经》里饕餮的封印咒，但被篡改过饮水机突然发出响亮的"咕咚"声。
一颗珍珠顺着水流滚进时之迁的纸杯，在接触到杯底的瞬间化为墨汁般的液体。
铜币的震动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远古低语——正是他在古董店醒来时听到的声音。
"第二条！
"王科长不知何时戴上了火锅造型的耳罩，"禁止用异能加热自热火锅！
上个月把档案室炸..."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时之迁手中的纸杯突然倾斜，墨汁般的液体在地面形成清晰的字迹：13:17 神龛开启所有琥珀色瞳孔的学员同时站起。
他们的制服纽扣在警报红光中显露出细密的齿轮纹路，有个男生甚至从耳道里抽出铜制的发条钥匙。
"演习！
只是演习！
"王科长手忙脚乱地关掉警报，火锅耳罩滑下来盖住半张脸，"现在分组练习控制异能..."时之迁弯腰假装系鞋带，指尖刚触到地上的墨迹，就听见林小鹿倒吸冷气。
抬头看见她警棍上的咬痕正在渗血，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残缺的符文。
"我申请和时同学一组！
"林小鹿突然高举警棍，血珠随着动作飞溅到天花板，组成完整的饕餮纹样，"我们比较熟！
"时之迁突然明白考场那些傀儡在监视谁了。
当林小鹿的血符与天花板的照明电路接触时，整个培训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
他口袋里的铜币自动翻了个面，刻着"时"字的那面紧紧贴住大腿。
"批准！
"王科长的耳罩里传出火锅沸腾的声音，"其他人去3号训练场！
"人群散尽的培训室安静得可怕。
林小鹿的警棍"啪嗒"掉在地上，棍身咬痕里爬出细小的青铜齿轮。
时之迁看着那些齿轮自动拼成怀表的形状，表面显示的时间赫然是13:17。
"你早就知道。
"时之迁用鞋尖碾碎一颗试图逃跑的齿轮，"从巷战那晚开始。
"林小鹿的制服纽扣一颗接一颗崩开，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符文——和铜币上的图案互为镜像。
她弯腰捡警棍时，后颈衣领下滑，露出更多游动的金色纹路。
"我知道你假装被火锅控制。
"她突然抓住时之迁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上，"但你不明白，真正被篡改的不是考场符文——"铜币隔着衣料灼伤两人的皮肤。
时之迁看见无数画面在符文金光中闪回：便利店挂钟显示不同时间的叠加态、白老板古董店里所有钟表同时停摆、楚临怀表上的荆棘花纹其实是锁链..."——是整个异能局的时间轴。
"林小鹿的声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回响，"从你穿越那刻起，这里就成了时之神的临时神龛。
"饮水机突然爆炸，数以百计的珍珠奶茶珠喷涌而出。
它们在暗红灯光中悬浮成银河般的漩涡，每颗珍珠内部都封印着13:17这个时刻的碎片。
时之迁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珍珠表面扭曲变形，最终汇聚成头戴冠冕的虚影。
培训室的门被暴力撞开。
楚临站在漫天珍珠之间，怀表链条如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臂。
他身后悬浮着西个火锅考场的傀儡，它们的人皮面具正在剥落，露出青铜铸造的饕餮面孔。
"找到你了。
"楚临的声带里传出齿轮咬合的声响，"偷走时间的罪人。
"时之迁突然笑起来。
他松开林小鹿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币。
当铜币垂首落向地面时，所有珍珠、齿轮甚至楚临怀表的指针都同时停滞。
"麻烦死了。
"他接住悬浮在半空的铜币，身后冠冕虚影骤然凝实，"我明明只想当个按时下班的普通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