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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位置 : 首页 > 隐居后孙儿状元被顶?我扛匾出山了!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4

青峰叠翠,云雾缭绕,如一幅亘古不变的淡墨山水。晨曦微露,露珠犹缀于竹叶尖端,折射着天边初现的霞光。一处隐于半山腰的竹篱小院,恰如其分地镶嵌在这片静谧之中,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为这仙境般的景致添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院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葛布长衫,正提着一只陈旧的木制水瓢,慢悠悠地浇灌着院角那几畦长势喜人的菜地。他动作舒缓,带着一种与自然韵律相合的节奏,水珠均匀地洒落在翠绿的叶片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老人面色红润,眼神温润平和,乍一看去,与山中那些怡然自得、不问世事的乡间老叟并无二致。唯有偶尔抬眸望向远山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难以捕捉的深邃,才隐隐暗示着这不全然是一位普通的山野老者。他便是方阙,在此隐居已数十载春秋。

“爷爷,我进山一趟,看看前几日布的陷阱可有收获。”一个清朗而带着敬意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身着粗布短打、脚踏草鞋的方云舟从屋内走出。他肩上挎着一副制作精巧的竹弓,腰间别着箭壶,虽是一身猎户装扮,却难掩其眉宇间的俊秀与通身的书卷气息。那是一种长期浸润于诗书典籍中才能蕴养出的气质,与这山林野趣既相融,又显得有些独特。

方阙直起身,将水瓢轻轻放入身旁的木桶中,眯着眼看了看天色。东方既白,云层疏淡,确是个好天气。“去吧,早去早回。今日天色尚好,无风无雨,正好将你那篇《论漕运水利疏》再细细润色一番。其中关于河道清淤与民夫调配之处,或可再斟酌,增补些具体举措。”

方云舟闻言,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点头道:“孙儿晓得。那篇文章我也总觉得未能尽言其利,有些想法尚显空泛,正想再查阅些地理志,寻些前朝实例佐证。”他顿了顿,又道:“若陷阱有获,晚间我们便添个菜。”

看着孙儿矫健挺拔的身影利落地背起弓箭,步伐稳健地没入后方苍翠茂密的林间小道,方阙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慰与柔和。他当年选择急流勇退,携尚在襁褓中的孙儿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隐居于此清静山野,将毕生所学、所思、所悟,无论是经史子集、治国方略,还是武艺强身、医理自保之道,皆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于这唯一的血脉。并非望其将来一定要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只愿他能明辨是非、通晓事理、心存仁念,无论将来身处何地,位居何职,都能成为一个于国于民真正有用之人,不负平生所学。

方云舟也的确未曾辜负他的期望。这孩子天性聪颖,更难得的是心性纯良,勤奋刻苦。文武之道,皆有涉猎,虽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根基扎实。尤其于经义文章、时政策论之上,更是展现出极高的天赋与悟性,常能发前人之所未发,言常人之所不能言。方阙有时翻阅孙儿所作的文章,甚至会生出几分青出于蓝的感慨。

浇完菜地,方阙并未在院中多做停留,而是信步回到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一间比旁边居所稍大些的竹屋,推开虚掩的竹门,一股混合着墨香与旧纸特有的沉静气味便扑面而来。四壁皆是简易的书架,上面分门别类、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竹简与线装书册,有些书卷的边角已然磨损,显是时常被翻阅。临窗处设有一张宽大的竹制案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叠写满了字的宣纸。

方阙在案几前坐下,拿起最上面那几张纸,正是孙儿昨夜挑灯写就的一篇关于边境互市的策论。他戴上一副老花镜,就着窗外透进的明亮天光,细细品读起来。文章从当前边境贸易的弊端入手,分析了走私猖獗、税银流失、易引发边衅等诸多问题,继而提出了一套详尽的整顿方案,包括设立官方互市、规范交易品类、加强稽查、与周边部族建立盟约等,条理清晰,论证严密,所提之策不仅切中时弊,更兼具可行性与长远眼光,绝非那些只会空谈仁义道德或泛泛而论的应试文章可比。

“引据经典,洞察时务,又能提出切实之法。以此才学见识,今科秋闱,若考官公允,取中举人当无悬念,甚至……可争一争那解元之名。”方阙放下文章,轻轻捋了捋颌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凝重。他虽隐居山林,却并非完全隔绝于世,偶尔也会有旧日的门生故吏,感念昔日师恩或知遇之情,辗转托人送来一些外界的消息。因此,他对如今朝堂之上党争渐起、官员结党营私的风气,以及科场之中请托盛行、重门第而轻才学的积弊,亦有所耳闻。他只愿,这朗朗乾坤,浩浩青天,还能容得下、识得破这等真才实学,莫要让明珠蒙尘,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日头渐渐西斜,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方云舟果然按时归来,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润和收获的喜悦。“爷爷,运气不错,逮着了这只贪吃的家伙。”

爷孙俩一同在简陋的厨房里忙碌起来,一个生火,一个处理食材,配合默契。晚餐虽简单,只是一碟清炒野菜,一盆兔肉汤,外加两碗糙米饭,但就着摇曳的油灯光晕,边吃边聊些文章学问、山野趣闻,倒也吃得有滋有味,席间充满了恬淡温馨的亲情。

饭后,烛光被拨得更亮了些。方云舟将白日里修改好的《水利疏》拿出来,就其中几处疑惑向祖父请教。方阙也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引经据典,或讲述前朝兴修水利的成功案例与失败教训,或剖析地理水势的利害关系,引导孙儿自己思考、比较,最终得出更优的结论。窗外,山风轻拂,带来草木清香,虫鸣唧唧,奏响夜曲;屋内,一老一少,一问一答,书香墨韵弥漫,思想在交流中碰撞出火花。这远离尘嚣、求知问学的宁静岁月,正是方阙舍弃繁华、隐居山林所孜孜以求的圆满。

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方阙此刻尚不知晓,山外那场因权力与贪婪而掀起的腥风血雨,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即将狠狠撞碎他守护了数十年的这片宁静,将他与他唯一的孙儿,一同卷入命运的惊涛骇浪之中。

时近深秋,山间的晨雾愈发浓重,带着浸入骨髓的凉意。方阙如往常一般,在院中青石上盘膝打坐,吐纳着天地间清冷的气息。他试图让心境如同这山间潭水般波澜不惊,但今日,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却如同水底暗涌,时不时搅动他的心神。今日,是秋闱放榜之日。以云舟之才学,中举乃是探囊取物,他唯一所虑,不过是这名次高低,以及这浑浊世道,是否会埋没了真金。

他想起月前云舟离家赴京时,那清亮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读书人的担当。“爷爷,孙儿此去,定不负您多年教诲,若能得中,必当竭尽所能,涤荡朝中些许浊气,为黎民谋一分福祉。”少年人意气风发,怀揣着经世济民的理想,却不知那京城名利场,实则是虎狼盘踞的险恶之地。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间。方阙睁开眼,望着被霜色染红些许的枫林,自己当年急流勇退,隐居于此,固然是厌倦了无休止的党争倾轧,何尝不也是存了一份保全之心,想让后代远离那是非漩涡?只愿云舟能凭借真才实学,挣一份光明前程,而非倚仗自己那早已刻意尘封的过往。

午后,山间的宁静被一阵前所未有的急促马蹄声悍然撕裂。那马蹄声凌乱而狂躁,仿佛来者正被无形的恐惧追逐,毫不怜惜地践踏着山道的幽静。方阙眉头骤然锁紧,心中那丝不安瞬间放大,他长身而起,目光如电,射向院外蜿蜒的山路。

来的绝非报喜的官差。官差马蹄训练有素,节奏分明,绝不会如此惶惶如丧家之犬。

只见一骑快马旋风般冲至院门前,马背上滚落一个风尘仆仆、衣衫被汗水与尘土浸透的中年汉子——正是赵莽。他是方阙昔日贴身侍卫赵铁柱的独子,如今在京城经营一家小镖局,既是谋生,也暗中充当方阙与外界联系的桥梁。赵莽此人,继承其父遗风,性情虽莽,却极重义气,等闲事情绝不足以让他如此失态。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进院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见到方阙的瞬间,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抬起时已是一片青紫。

“老太爷!完了……出天大的事了!”赵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滔天的愤怒。

方阙心脏猛地一缩,但数十年的修养让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只是那温和的眼神已悄然敛去,变得深不见底。他上前一步,伸手虚扶:“赵莽,起来说话!天塌不下来,究竟何事?”

赵莽却不肯起,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泪水混着尘土淌下:“是云舟少爷!放榜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是吏部尚书周崇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周世宏!”

方阙眼神微凝,周崇之子?他虽隐居,却也偶尔从赵莽带来的零碎信息中听闻,此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仗着其父权势横行霸道。如此人物,能中举已是奇迹,焉能高中状元?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云舟呢?”方阙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少爷他……他榜上无名!”赵莽几乎是吼出来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绝无可能!以少爷之才,便是状元也当得!怎会名落孙山?定是那周家,为了给自家废物儿子铺路,暗中做了手脚!”

这已在方阙预料之中,科场积弊,古已有之。他正欲开口,赵莽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看似平静的心湖中炸开万丈波澜。

“更可恨的是,他们不仅夺了少爷的功名,还要毁了他的人!现在外面到处传言,说少爷科场舞弊,被人赃并获!已然……已然畏罪潜逃!刑部已经下了海捕文书,画影图形,要捉拿少爷归案啊!”赵莽说到此处,已是目眦欲裂,悲愤欲绝。

“畏罪潜逃?”方阙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院中原本唧唧的虫鸣也戛然而止。一股无形却凛冽至极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苏醒,自老人那看似佝偻的身躯中弥漫开来,院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赵莽只觉得呼吸一窒,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他惊恐地看着方阙。此刻的老太爷,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温和带笑、浇菜读书的慈祥长者判若两人。那挺直的脊梁,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那周身散发出的、足以令百兽蛰伏的威严,让他瞬间想起了父亲生前酒后偶尔提及的、关于老太爷那段叱咤风云的岁月……

污蔑!这是最恶毒、最彻底的污蔑!不仅要夺其前程,更要毁其清誉,断其生路!云舟那孩子,自幼受他教诲,将品行看得比性命还重,他可以去死,也绝不可能行舞弊这等苟且之事!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在这“畏罪潜逃”的罪名下,即便还活着,也随时可能被官府“格杀勿论”!

方阙沉默着,一步步走到院门边,负手而立。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峰,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繁华似锦、却又藏污纳垢的帝都皇城。数十年的平静心境,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他仿佛能看到孙儿此刻可能正遭受的苦难,能听到那孩子蒙受不白之冤的悲愤呐喊。

他想起自己当年为何隐居。非是不能争,实是不愿争。厌倦了那无休无止的算计、倾轧与肮脏交易,只求问心无愧,图个清静自在。他将所有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在云舟身上,只愿他光明磊落,凭本事立足天地间。可如今,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魑魅魍魉,竟敢将如此恶毒的脏水泼向他视若性命的孙儿!毁他前程,污他清白,甚至可能……已害他性命!

一股沉寂了数十年的怒火,如同地脉深处奔涌的岩浆,在他胸中翻腾、积聚,几乎要冲破那副苍老的躯壳。那并非简单的愤怒,而是一种混合了心痛、自责、以及对这黑暗世道的滔天恨意。

赵莽跪在身后,只觉得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让他几乎要伏倒在地,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沉默,竟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良久,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方阙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已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冰冷,那双温润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备车。”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金铁交鸣。

赵莽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爷,您……您要出山?”这消息固然令人悲愤,但他从未想过隐居数十年的老太爷会因此亲自出马。

方阙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迈步,走向后院那间常年落锁、尘封已久的杂物房。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节点上。赵莽猛地回过神来,连滚爬起,急忙跟上。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承载着无数旧时光的木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内光线昏暗,杂物凌乱地堆放着,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方阙的目光,越过那些破旧的桌椅箱笼,精准地落在了最角落里,被一方早已褪色、积满灰尘的厚厚布幔覆盖着的一件长条状物事上。

他步履沉凝地走过去,在布幔前静立片刻,仿佛在缅怀,又似在诀别。然后,他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那块沉重的布幔扯落!

“哗——”灰尘如同瀑布般簌簌而下,在从门口透进的微光中疯狂舞动。布幔之下,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匾额。以珍贵的紫檀木为底,边缘因岁月流逝而有些磨损,却更显其厚重古朴。匾上,是四个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鎏金大字,虽被尘埃遮掩多年,此刻却在微弱的光线下,顽强地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璀璨光芒——

“帝师方阙”!

赵莽看到这块匾额的瞬间,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四个字,父亲生前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比敬畏与崇拜讲述的那些尘封往事,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两朝重臣,太子太傅,天子见之亦需执弟子礼,一言可定朝局,一语可安天下……那是何等的权势与荣耀!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父辈夸张的传说,直到此刻,这块象征着无上尊荣与权力的匾额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者,曾经站在怎样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方阙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抚过冰凉光滑的匾面,最终停留在那“帝师”二字之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实,仿佛在瞬间连通了过往与现在。

“云舟下落,动用你一切能动用的人手,全力探查,活要见人,死……”他顿了顿,那个字终究难以出口,转而化作更深的寒意,“……要见尸。”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夫,要亲自去一趟京城,问一问那吏部尚书周崇,问一问这满朝衮衮诸公,问一问……那金銮殿上的当今圣上。”

“我方阙的孙儿,他们敢动?这状元的功名,他们顶不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