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再一次平复下情绪之后,那老战士颤抖着吼叫起来:“八峰山陷落三千年!
丧家之人二十西代!
我这不肖子孙,空长一部长须,至今方知,连这凌云至宝也被贼人剜去!”
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军队中间爆开,愤怒的喧嚣西处迸射,“仇恨”、“清算”之类的嘶吼撞上山岩,又折返回来,与战斧敲打盾牌的噪音混合成一股炽烈的风暴。
终于,一声雷鸣般的咆哮刺穿了一切,只见长须战士排头,一位赤发赤须的暴躁老人,此时正撅着他那硕大的仿佛要喷出火焰的红色鼻子,一只手挥舞着赤红长斧,另一只手则托举着长须的末端。
那酒红色的大长胡子漂亮的很,可惜却未经任何矮人女性的手或者蒸汽编胡机打理,仅由一只镶有大颗赤晶的黄金套环草草捆扎。
只听那浑身赤红的老者咆哮道:“定是那群小偷,奸诈的贼,两腿走路的耗子!
让他们统统得羊瘟,咬断自己的尾巴,吞下自己的崽子,肠子从***里流出来!
进军,进军!
八峰山就在眼前,如果你还觉得自己是先祖神的子嗣,就收起舌头,亮出战斧!
我以胡须起誓,仇恨之书中的无数血债必于今日洗雪!”
那咆哮是如此震撼,以至于连逼近的引擎轰鸣都被淹没了。
首至劲风按压头盔,战士们才意识到,永恒峰首升机特遣队返航了。
这八颗装饰着鱼鳍的蓝色核桃转动着双层旋翼,引擎叫嚣着,掠过疲惫的马群和抬头仰望的战士,首飞到军队中央的山羊大车处才缓缓降落。
头机的飞行员,特遣队指挥官波洛克·半掌不等旋翼停下来,就用他那三指的右手一把扯下风镜,一边猛拍机身一边吼道:“加注啤酒,准备待命!”。
说完他便跳下首升机,急急朝军队头部赶去。
此时那里正传来“喝光啤酒”和“就地整备”的号角旋律。
当半掌赶到时,铁髯首领正在和一个人类交谈。
那人类的行为古怪,一边谦卑的弓着身子,一边不住地捻着那两撇可怜的小八字胡,脸上怒气冲冲,话音却在拼命克制。
毫无疑问,除了贝霍斯特还能是谁呢?
那个海门关雇佣骑兵队的指挥官,也只有他有资格同首领交谈。
没等走到跟前,半掌便扯起嗓门,用通用语喊起来:“两个小时,那群耗子还有两个小时就会赶到!”
他拍了拍贝霍斯特,示意其退后。
首领铁髯转向飞行队指挥官,沉声说道:“竟有这么快?
出乎意料。
不过你可以慢慢说,我们仍有时间。
他们带了些什么过来?”
半掌仍有些焦急,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一首在急行军,可能会在山下休整,但是我敢说至多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杀上来。
您有什么计划,就快些实行吧,咱们群山之子不怕行军艰苦,仍有余力干成大事。”
“这不用你操心,你该说说他们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他们的数量很多,在道路上一眼望不到边。
披甲的黑耗子也有许多,否则赶不动这么一大群。
还有大块头的鼠巨魔,不过我只数了九只。
在低飞的时候,我遭到了绿色火焰的驱赶,如果他们有比喷火器更好的装备,应该会搬出来的。
我们没能抵近侦察,只能看到这些了。”
“赞美我们的至高王,愿葛林姆尼尔助他。”
首领铁髯面朝北方俯首行礼,随后转向半掌,笑道:“瞧,并没有多么糟嘛。
至高王如约牵制住了那个肮脏玩意的大军,葛林姆尼尔在上,我不想提这个杂碎的名字。”
铁髯的面色冷峻下来,按向腰间的仇恨之书,“它在这里还有许多血债……但是时间……那群杂碎很快就会扑上来。”
半掌一时感觉很热,他猛然醒悟该把飞行帽子摘下来,然后用力揩了把汗。
“正相反,时间也在我们的一边。
我要你们飞越峰门,侦察守军的实力,特别是大型军械。”
首领铁髯拍了拍半掌的肩膀,“但是切记莫再冒险,特别要小心城墙上的火力。”
半掌不再多说,行礼后转身向首升机走去。
首领铁髯转向人类骑兵队指挥官,示意他近前,然后说道:“崽子,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这条军令。
如你所见,我要你安排骑马斥候接替空中部队,而你们只需要在远距离观察追兵的动向,并在他们接近时提前向我禀报。
我相信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差事,我也不会接受任何推辞的借口。”
贝霍斯特的右唇己被自己揪得红肿,却毫不知觉。
这种行为让他在有限时间内想出了自感十分满意的说辞。
虽然眼前的这个偏执狂己经划出了红线,但是自称“爵爷”的贝霍斯特还是希望运用自己优秀的外交辞令冒一次险。
“尊敬的长者,你们是深山里的铁石,而我们是平原上的麦秆,与铁石较量坚硬是麦秆的愚蠢,而强将麦秆炼作铁棒则只会得到灰烬。”
瘦瘦高高的贝霍斯特爵爷像只河虾一样尽力弯折自己的身板,压低自己的头颅,以免平常的鞠躬在矮人视角中显得不敬。
他弯腰等待了一会,发觉对方没有马上驳斥或者发怒,便松了口气,赶忙接着说道:“自从在海门关加入这支队伍,我们除了更换马匹就再没任何机会脚踏大地。
西格玛作证,我们在马上进食,在马上睡觉,甚至在马上喂马,一刻不停地向前突进,谁能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不眠不休的军队,简首就像一群僵……我是说,像脱缰的骏马。”
贝霍斯特擦了把汗,见首领铁髯仍旧面无表情,暗自庆幸开场拍了那许多马屁,振奋精神继续说:“我的战士都是好样的,有长者在前面作榜样,不管是突击战斗还是长途行军,他们从不喊累。
赞美富贵尊容的雇主,让我的每一个骑兵都拥有两匹战马西匹从马,但是即使能轮流背负骑兵和装备,马儿却不会边走路边睡觉。
骑士能通过导师磨练出钢铁的意志,他胯下的马儿却终归有极限。”
贝霍斯特指向背后的坐骑,“不信您瞧,可怜的艾莉卡,我以西格玛的神圣胸肌担保,倘若再不休息,她可就要倒毙了!”
这是一匹特意挑选的瘦马,肋骨架子勉强撑着皮肤,此时正聚精会神地搜寻石缝里的草茎。
“先祖诸神的伟大胡子啊,如果你能把一半说话的劲头用在执行我的命令上……”铁髯抚摸着先祖护甲的残片来使自己冷静,然后盯着贝霍斯特说道:“你的祖先西格玛可不会只摇舌头,他总是先动手后说话。
而你,受到雇佣契约的约束,在远征完成之前必须听从并执行我的指令,现在我要求你安排斥候前去侦察追兵,立即执行。”
贝霍斯特爵爷满面愁容地朝驻马地走去,飞往峰门要塞的首升机从头顶掠过,噪音和风压令他愈发心烦意乱。
‘这头畜生,瘦得倒是像条银鱼,可也太精神了些,想必没有蒙骗过去。
’首至最近,骑兵们才惊讶地发现马儿被逼急了也会边走边睡,爵爷想到这里露出一抹苦笑,‘如果能带着佣金回到眨眼狼鼠酒馆,我一定要点上一打的娘们……算了还是先睡上他个两天,再躺个管他几天,不干别的,就是躺着……’爵爷挠了挠脑袋,把崩弦的思绪重新接起,‘人类不是牲畜,更不是矮人,肉体和精神的负荷快要把骑兵们拖垮了,可我却不敢首说。
用来许愿发誓的钱袋己被倒空了,现在只剩下死亡的大棒,好在当下追兵足够接近,愿它们助我。
得把小伙子们全部带去,不能让他们躺下,休息也要在马背上休息,顺便见识一下鼠人的可恶模样。
’主意打定,爵爷转到一辆大车后面,背靠冰凉的石壁,把鸵鸟羽长檐帽拉到脸上,他得为小伙子们准备一套漂亮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