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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表时间: 2025-10-29

野人盯着孟柔宜红红的眼睛看了会。

又哭了啊。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陪着她就不会哭了吧。

他一下就把还在等着他一起玩的豹子扔到了脑后。

野人坐到另一张石凳上,也不说话,正好有桃花的树枝伸过来,他一片一片揪着枝上的花瓣。

最近猎物不太好抓,囤的野猪肉也快吃完了,明天该去哪找好吃的给她吃呢?

等会得去悬崖那边摘点草药……

野人无意识的动作,落在孟柔宜眼里,心情忧郁的人,似乎连花儿的痛苦都能共鸣。

“花这么美,它会痛。”她忍不住开口。

揪花的手停住,收了回去。

“跟我说说话吧。”孟柔宜转头看他,“你应该有名字吧,叫什么呢?”

他吐出一个音节,孟柔宜只能从他有些怪的发音里勉强辨认:“草药的药?”

野人困惑地歪头,孟柔宜看出来他应该不识字,正准备换话题,他突然指向自己的纹身。

孟柔宜跟着他手指的方向,开始细细看那幅纹身的图案,没想到一眼看去复杂地像花像兽的形状里隐约藏着一个汉字。

她想起之前听到勐堪他们的议论,欣喜地说:“啊,我知道了,是曜!你叫文苏曜对吗?”

野人,不,文苏曜点点头。

“很有朝气的名字啊。”

曜嘴角勾了勾。

记忆中只有阿爷叫过他,现在听到她声音软软地叫他名字,耳朵莫名就有些发热。

对着她,他总会觉得很热。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天,就像昨晚她勾着自己的脖子,像小动物一样在那闻味道。

自己的心脏会跳地很快,身体变得又热又僵硬,直觉告诉他要跑,但身体却动不了,这些都是他以前没体验过的感觉。

“我叫孟柔宜。你应该比我小吧,这次就算我们正式认识……”

沉浸在对那种奇特感觉的回忆中,曜呆呆坐着,她的话渐渐听不清了。

吃完中午那顿,曜就和豹子一起出去了。

孟柔宜缩在山洞的最角落里,有些不安地等他们回来。

勐巴知道这个地方,如果他现在出现来抓自己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她的目光不时扫向洞口,直到天色漆黑,一人一豹才出现在眼前。

孟柔宜瞬间松了口气。

曜把新鲜的浆果和熟肉片放到她面前,自己窝到一边,用石头捶打着什么,捣鼓了很久,做出来一块绿色的草饼。

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他拿着草饼走过来,盘腿坐到面前,动手拆开了孟柔宜左臂上的固定。

她这才意识到,这草饼原来不是拿来吃的,应该是拿来治伤的。

垂眼看去,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万幸也没有感染,甚至长出了嫩红色新生的肉芽。

自己都没想到在撕裂出血又泡水后还能好好长。

曜一掌抓住草饼,五指用力,绿色的汁液淅淅沥沥滴在伤口上,渗入伤口后还有点清凉,他低头把草饼铺开在伤口上,用新的木片和布层层捆住。

孟柔宜的视线掠过遮住他眼睛的头发,淡色的嘴唇,看到他下颌时,顿了顿。

那有一条血痕。

血已经凝固住了,中午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的。

“这里怎么受伤了。”手指碰到他的脸颊,他似乎想要躲开,更低地垂下头。

“不痛吗?”

这种长度,都接近破相了,孟柔宜捏起一点草渣涂到他的伤口上。

“自己脸上这么大的伤口怎么不先处理呢?以后留疤了怎么办,树林里还有那么多野兽,闻到血腥味的话是很危险的……”

此刻絮絮叨叨的样子就像长辈对亲近的晚辈一样,但他不是,会嫌自己烦吧。长期在这生活的人肯定比自己懂得多,自己现在就像个不懂装懂的专家,会讨人厌的吧。

孟柔宜沉默了下来,只是认真地在他伤口上反复涂了几层。

仔细一看,他的手臂和身上也有很多细碎的新伤痕。

不知道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才会被刮成这样,她一下想到,不会是为了摘这几株草才伤到的吧。

或许是因为他的肤色偏深,孟柔宜这才注意到他左肩上那道淤青,是昨天救她的时候被棍子打得。

短短几天因为自己,他平白受了不少伤。

孟柔宜下意识把手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多谢你,曜。”

等她意识到会不会不太好,准备抽回手时,曜的脑袋贴着孟柔宜手心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真像只小狗啊,孟柔宜想,他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摸起来却意外地不扎手。

注意到他穿着蓝布宽腰裤,而不是之前的兽皮,孟柔宜收回手说:“这条新裤子很适合你。”

他猛的一下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朝角落走。

孟柔宜盯着他的背影,难道他生气了?

可自己只是想夸夸他而已……

没一会儿,他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递给孟柔宜。

这是一身看起来又脏又破的T恤和长裤,却有点眼熟。

“啊,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之前被文籍扒下来,不知道随便丢在哪的衣服,现在却出现在她面前。

孟柔宜抱着衣服,压在心头的郁闷就像冬日里的冰遇上春日暖阳,开始一点点消融。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

曜朝孟柔宜的方向歪下脑袋。

孟柔宜愣了愣,转瞬又笑起来。

曜大概是把拍脑袋当做是自己对他的夸奖和感谢了。

他是在讨谢礼啊。

看出他的小心思,孟柔宜如他所愿,伸手在他脑袋上温柔地轻抚了几下。

像在对待一个赤诚的小孩儿。

吃完叶子上的浆果和肉,离睡觉还有一会儿,孟柔宜拿着一根笔直的木棍往洞外走。

经过曜的时候,她说:“曜,我想借一下你的小刀。”

他二话不说递给她。

坐到石凳上,孟柔宜准备做一根和曜那根类似的尖头木棍,这样至少能有防身的东西,也为探路做好准备。

曜靠坐在洞口,垂着脑袋,身边躺着豹子,靠在一起打瞌睡。

孟柔宜在木棍的头端用刀刮了有二十来分钟,依旧粗细匀称。

光用右手操作,力气不够,尖头怎么都削不出来,孟柔宜正有些苦恼。

洞口的人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接过她手中的小刀。

孟柔宜呆呆盯着他,自己还没向他求助呢,他怎么就过来了。

他没睡吗,不会一直看着自己这边吧。

那自己刚才笨手笨脚的样子他不是都看见了。

蜜色的胸膛离得很近,发出热乎乎的气味。

孟柔宜想,他现在是把自己当作什么呢?

他虽然不怎么讲话,应该说几乎不说话,但是自己总能感受到他特别的照顾。

不管是帮自己治伤、拿衣服,还是迁就自己吃熟肉,尤其是冒着风险来救自己,这已经完全脱离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了。

他是把自己当作像豹子一样的朋友了吧。

如果曜是在和自己类似的正常环境中长大,那他应该是会有很多朋友的类型。

“……为什么来救我?”

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很久憋出一个字:“豹。”

他指了指躺在洞口附近正睡得打鼾的豹子。

原来他做得一切是因为豹子的拜托吗。

木屑哗啦啦掉落,木棍的头很快显出尖锐的形状。

如果没有豹子,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孟柔宜不由感慨:“真的是很好,很温柔的豹子,碰到它,是我唯一觉得幸运的事了。”

话音刚落,曜抿了抿嘴角,突然站起身踢了桃花树一脚,花瓣纷飞,落在孟柔宜头上。

孟柔宜疑惑地看向他。

他把削尖的木棍递过来,她接过,正准备伸手道谢,他已经一言不发地转身了。

经过豹子时,他一脚踢醒豹子,豹子还有些懵,他咕噜咕噜说了什么,豹子嗷地一声。

不知怎么的,孟柔宜竟然能从里面听出委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