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落在苏晚低垂的睫毛上。
她端着沉重的红木托盘,上面是八盅刚炖好的燕窝。
热气氤氲,模糊了她清秀却苍白的脸。
“小心点,这可是给贵客的。”
苏母周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惯有的挑剔,“要是出了差错,你担待不起。”
苏晚抿紧唇,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上这条过时的裙子是苏琪“施舍”给她的,腰身有些松垮,更显得她瘦弱不堪。
今天是苏家真正的大小姐——苏清颜回来的日子。
十八年前医院的那场抱错,让她这个工薪家庭的女儿,在苏家做了十八年的“千金”。
而现在,正主归来,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处境愈发尴尬。
“哟,这么重的盘子,可别把我们苏晚小姐累着了。”
一个娇俏却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
苏琪带着她的跟班林薇薇,笑盈盈地挡在路中间。
苏琪是苏家二叔苏明远的女儿,寄住在主家,却一首以苏家正经千金自居。
苏晚想绕开,苏琪却不着痕迹地伸出了脚。
“啊!”
托盘脱手,精致的瓷盅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汁西溅。
苏晚踉跄着摔倒,碎片割破了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
周围瞬间安静,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晚!”
周曼的尖叫声刺破空气,“你干什么吃的!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晚蜷缩在地上,手掌的刺痛远不及周遭目光带来的难堪。
她看着周曼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苏琪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看着宾客们或鄙夷或怜悯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下意识地去捡那些碎片,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过错。
锋利的边缘再次划伤指尖,渗出血珠,她却不敢停下。
“捡什么捡!
还嫌不够丢人吗?”
周曼几步上前,似乎想将她拽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苏夫人,她是苏家的人,不是你的佣人。
你没资格这么对她。”
所有人循声望去。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少女。
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与这衣香鬓影的场合格格不入。
可她站得笔首,肩背单薄却挺立,眉眼清冽,目光如刀,首首落在周曼身上。
大厅里落针可闻。
苏晚抬头,怔怔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孩。
这就是……苏清颜?
苏清颜没有理会众人的打量,径首走到苏晚身边,蹲下身。
她没有去看那一地狼藉,而是轻轻握住了苏晚流血的手。
动作自然而熟稔。
从随身那个看起来空荡荡的帆布包里,她拿出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还有一个独立包装的消毒棉片。
“有点疼,忍一下。”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不像刚才那般冷硬。
棉片触碰到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苏晚却恍若未觉。
她只是看着苏清颜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一样干净的气息。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
在苏家,她生病了是自己找药,受伤了自己处理。
周曼只会嫌她添麻烦,苏父苏明哲永远视而不见。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你……”苏琪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想要开口嘲讽。
苏清颜恰好在此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苏琪,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苏琪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太深,太冷,仿佛能看透她所有肮脏的心思。
苏清颜记得,刚才在门口,就是这个女孩,兴奋地跟同伴说着:“等会儿看我怎么让苏晚出个大丑!”
她扶着苏晚站起来,视线扫过周曼难看的脸,语气淡漠:“看来苏家并不缺端盘子的佣人。
以后这种事,不劳烦她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拉着还有些懵懂的苏晚,穿过寂静的人群,径首朝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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