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默然斋”古董店的橱窗，在微尘中划出静谧的光柱。
林默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小熊围裙，正小心翼翼地给女儿小铃铛扎辫子。
他那双曾让无数武林豪杰胆寒、稳定得能在百米外切断发丝的手，此刻却对付不了女儿柔软的黑发，扎出来的辫子依旧歪歪扭扭。
“爸爸，蝴蝶结又歪啦。”
小铃铛晃着脑袋，奶声奶气地指着柜台上的玻璃倒影。
“嗯…下次一定正。”
林默面无表情地承诺，这己经是他这个月第十八次做出同样的保证。
他拿起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瓷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牛奶，“快喝，凉了。”
这种平静，是他用一场精密的“死亡”换来的，是他如今视若珍宝的全部。
然而，珍宝总是易碎。
“砰——！”
店门被粗暴地踹开，厚重的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阳光被几个彪悍的身影挡住，阴影瞬间吞噬了父女二人。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敞着怀，露出浓密的胸毛，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
他身后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眼神不善。
“老板呢？
死哪儿去了！”
横肉汉子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上面的瓶瓶罐罐嗡嗡作响。
小铃铛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地往林默身后缩去。
林默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像是被冰霜覆盖。
他没有看那汉子，而是先弯腰捡起勺子，柔声对小铃铛说：“没事，爸爸在。”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来人，眼神己经恢复了古井无波：“有事？”
“废话！”
横肉汉子唾沫横飞，“这条街，虎哥我罩的！
你这个月保护费还没交，不懂规矩？”
“保护费？”
林默微微皱眉，“我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
虎哥又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指着林默的鼻子，“五百块！
赶紧的，别让虎哥我动手！”
林默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深处有一丝极淡的无奈掠过。
他只想平静地生活，像普通人一样。
他默默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包，数出五张红票，递了过去。
破财免灾，这是普通人的处世哲学。
虎哥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怂，随即得意地一把抓过钱，塞进裤兜。
但他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目光在店里逡巡，最后落在小铃铛刚才喝牛奶的那个瓷碗上。
“这碗看着还行。”
他伸手就去拿。
“别动那个。”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虎哥的手停在半空，恼羞成怒：“妈的，一个破碗老子还动不得了？”
说着，他故意手臂一扫，将那个瓷碗扫落在地！
“啪嚓！”
瓷碗摔得粉碎，白色的碎片和牛奶溅了一地。
小铃铛“哇”一声哭了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彻底吓坏了。
几乎在小铃铛哭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店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虎哥和他的手下们都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仿佛被什么史前凶兽盯上。
林默缓缓抬起头。
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懦弱的店主形象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死寂。
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只是站在那里。
但虎哥却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呼吸一滞，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更是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林默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又落到虎哥脸上。
“碗，三十。”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赔钱。
然后，滚出去。”
虎哥喉咙滚动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他妈吓唬谁？
一个破碗三十？
你怎么不去抢！”
“吓到我女儿了。”
林默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个吓哭小铃铛最凶的黄毛，“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再加五百。”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你找死！”
那个被点名的黄毛年轻气盛，感觉受到了侮辱，热血一冲头，抄起柜台边的一个仿古花瓶就朝林默砸过来！
“爸爸！”
小铃铛惊恐地尖叫。
就在花瓶即将砸到林默头顶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慢放。
林默的手，不知何时己经抬起。
后发，而先至。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闲庭信步般的优雅。
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精准地、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黄毛全力砸下的手腕。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嗷——！”
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花瓶脱手落下，却被林默另一只手随意接住，稳稳地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虎哥和其他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黄毛冲上去，然后就像被定身一样，捂着手腕惨叫着跪倒在地，而那个古董店老板，依旧站在原地，连围裙都没有乱。
林默看都没看地上的黄毛，目光重新回到面如土色的虎哥脸上。
“现在，”他淡淡开口，“总共一千零三十。
现金，还是扫码？”
虎哥浑身一颤，看着林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下场绝对比黄毛更惨！
“现…现金！”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掏出刚才那五百，又把自己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哆哆嗦嗦地数出一千多，恭敬地放在柜台上，“大…大哥，多有得罪！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他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如蒙大赦，架起还在哀嚎的黄毛，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默然斋”，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店铺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地上碎裂的瓷碗，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恐惧。
林默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他蹲下身，把吓坏了的小铃铛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铃铛不怕，坏蛋被爸爸打跑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那个煞神判若两人。
小铃铛抽噎着，小脸埋在他怀里：“爸爸…你好厉害…”林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他看向柜台上的那一叠钞票，又看了看门外街上仓皇逃远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麻烦，总是避不开的。
他只想当一个普通的父亲，但这个世界，似乎总在逼他重新拿起刀。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
风暴，或许就要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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