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3日，我在东莞的第一个工作日，是被窗外的“吱呀”声吵醒的。
睁眼时天刚亮透，晨光挤过出租屋的防盗网，在地板上投出格子状的光斑。
我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七点十分——昨晚特意把闹钟定在七点，怕第一天上班手忙脚乱，没想到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起身时后背蹭到木板床的凉，床垫薄得像层纸，翻身时能听见弹簧的轻微响动，不过没关系，在武汉读大学时，宿舍的铁架床比这还晃，我早习惯了。
洗漱台在走廊尽头，是这栋握手楼里几户共用的。
我端着牙缸过去时，隔壁的大姐正蹲在地上刷马桶，见了我笑着点头：“靓仔，新搬来的？
上班去啊？”
她的白话带着东莞本地的软调，我勉强能听懂，赶紧应了声“是，去南城科技园”。
她手里的马桶刷顿了顿：“哦，冠智电子啊？
那公司不错，我侄子以前在那做过，老板是台湾人，大方得很。”
我笑着谢过她，刷牙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衬衫是昨天在鸿福路沃尔玛买的，打折款，五十九块钱，领口还挺挺的；裤子是大学时的西裤，洗得有点发白，好在熨烫过，看起来不邋遢。
口袋里揣着昨天苏晴给的工牌，塑料壳子硌着掌心，我摸了摸，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有点傻，头发还是毕业前剪的，有点长了，想着周末得找个理发店修修。
从蛤地村到南城科技园，走路要十五分钟，我不想太早到公司显得刻意，也不想迟到，七点西十准时出了门。
城中村的早晨比晚上还热闹，巷子里挤满了早餐摊，蒸笼冒的白气裹着肉香、米香飘得满街都是。
穿蓝色工装的工人们攥着塑料袋，在肠粉摊前排队，老板的铁皮灶上摆着三个蒸笼，“哐哐”地敲着边缘：“靓仔，鸡蛋肠加不加酱油？”
“阿妹，瘦肉粥要热的还是温的？”
我在一家豆浆油条摊前停了下来，老板是对河南夫妻，男的炸油条，女的盛豆浆，一口河南话听得我亲切。
“一根油条，一碗甜豆浆。”
我递过去两块钱，老板娘笑着舀了碗豆浆，还多给我加了勺糖：“看你像学生仔，刚上班吧？
多吃点，有力气干活。”
油条炸得金黄酥脆，咬一口掉渣，豆浆温温的，甜得正好，比学校食堂的速溶豆浆香多了。
走到村口时，摩的师傅们又围了上来：“靓仔，去科技园不？
十块钱，五分钟到！”
我摆了摆手：“不用啦，走路过去就行。”
他们也不纠缠，转头去问下一个路人——后来我才知道，东莞的摩的师傅都懂“分寸”，不像有些城市的，缠着人不放。
出了蛤地村，路边的树渐渐多了起来，都是高大的榕树，气根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的。
偶尔有公交车开过，车身印着“南城—长安东城—厚街”的字样，车窗里挤满了人，大多是戴着工牌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倦意，却又透着点期待——就像我一样。
七点五十五分，我走到了冠智电子的大门前。
保安大叔还坐在保安室里，见了我笑着招手：“林仔，来啦？
昨天张姐跟我说你是武汉来的，武汉热不热啊？”
我赶紧走过去，跟他聊了两句，他说他姓刘，湖南人，在东莞做了十年保安，“看着这科技园从一片荒地变成现在这样，冠智是最早来的一批公司，王董人好，逢年过节都给我们发红包。”
八点整，我走进办公楼。
一楼的前台亮着灯，苏晴己经到了，正坐在吧台后整理文件，头发扎成了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耳后别着一支笔。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我时眼睛弯了弯：“早啊，林舟，今天来得挺早。”
“早，苏晴。”
我站在前台前，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昨天谢谢你的工牌，我差点弄丢了。”
“没事，丢了再补就行。”
她把文件放进抽屉，从吧台下面拿出一个保温杯，“要不要喝热水？
我刚烧的。”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带了水。”
我指了指肩上的背包，里面装着昨天买的塑料水杯，“对了，苏晴，那个……打印机会用吗？
我今天可能要打印资料，怕不会弄。”
“很简单的，等下我带你去看。”
她笑着站起来，走到我旁边，“你先去办公室吧，市场部的同事应该快到了，李经理今天回来，张姐跟你说了吧？”
“说了，谢谢。”
我跟着她往电梯口走，她走在前面，马尾随着脚步轻轻晃，白色衬衫的下摆扎在黑色短裙里，露出细细的腰。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有点安静，我盯着电梯壁上的反光，能看到她的侧脸，皮肤很白，睫毛很长，正盯着楼层数字发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二楼。
她先走出电梯，回头对我笑：“市场部在那边，你去吧，有问题找我。”
“好。”
我走进市场部的办公室，里面己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昨天带我找出租屋的阿杰，另一个是个穿粉色衬衫的女生，正对着电脑打字，手指飞快。
阿杰见了我，笑着招手：“林舟，来啦？
快坐，我给你带了台湾奶茶，昨天王董给的，你尝尝。”
他递过来一瓶奶茶，包装上全是繁体字，写着“珍珠奶茶”。
我拧开盖子，吸了一口，甜得有点腻，珍珠很有嚼劲，和武汉的奶茶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台湾奶茶都偏甜，东莞的年轻人喝的时候都爱说“少糖去冰”。
“那个是小敏，我们部门的文员，广东本地人。”
阿杰指了指穿粉色衬衫的女生，小敏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你好，林舟，以后有什么资料要整理，找我就行。”
她的普通话里夹着点粤语的调子，软软的，和苏晴的声音有点像。
我刚坐下，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杰碰了碰我的胳膊：“李经理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大概三十五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看到我，停下脚步：“你就是林舟？”
“是，李经理，您好。”
我赶紧伸出手，他握了握我的手，手很有力，掌心有点凉，“我是市场部的主管李俊明，台湾高雄人，以后你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只是偶尔会把“数据”说成“数居”，带着点台湾腔。
李经理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资料，主要是做电子连接器，客户大多在珠三角，深圳、广州最多，偶尔也出口到台湾和东南亚。
你今天先熟悉一下产品，下午跟我去见个客户，在东城，学习一下怎么跟客户沟通。”
“好，谢谢李经理。”
我接过资料，厚厚的一叠，上面全是专业术语，比如“USB连接器HDMI接口”，还有各种产品的参数，我看得有点懵。
阿杰凑过来，笑着说：“别紧张，我刚来时也看不懂，慢慢学，李经理人很好，不会骂人的。”
我点点头，开始翻看资料。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的“滋滋”声。
偶尔有人进来，都是其他部门的同事，路过市场部时，会跟阿杰、小敏打招呼，说说笑笑，氛围很轻松——后来我才知道，台湾公司的氛围都比较宽松，不像内地的有些公司，上下级分得很清，大家平时都首呼其名，很少叫“总经理”。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我想去打印一份产品资料，却不知道打印机在哪。
阿杰正在打电话，小敏在整理文件，我只好起身去前台找苏晴。
走到一楼时，苏晴正对着电话说话，声音软软的：“好的，王董，我马上把文件送上去。”
挂了电话，她看到我，笑着问：“怎么了，林舟？”
“我想打印资料，不知道打印机在哪。”
我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跟我来。”
她领着我走到行政部旁边的打印室，里面有两台打印机，都是台湾品牌，上面贴着“请勿浪费纸张”的纸条。
她拿起我的U盘，***打印机，熟练地操作着：“你看，先选文件，然后选份数，这里可以调黑白还是彩色，我们一般打印资料都用黑白，省钱。”
我盯着她的手，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她操作完，打印机“滋滋”地开始出纸，她把资料递给我：“好了，下次不会就来问我，别客气。”
“谢谢苏晴，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我接过资料，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有点凉，我赶紧收回手，脸有点发烫。
“不用谢，都是同事嘛。”
她笑着走回前台，我站在打印室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甜甜的——就像刚才喝的台湾奶茶，虽然有点腻，却让人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回到市场部，阿杰正好挂了电话，见我手里拿着资料，笑着问：“苏晴带你去的吧？
苏晴人最好了，我们公司好多人都喜欢她，不过她眼光高，没看上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阿杰，中午去哪里吃饭啊？
公司有食堂吗？”
“有啊，在负一楼，不过我们一般都去外面吃，公司对面有个小吃街，隆江猪脚饭、烧鹅濑粉、肠粉都有，比食堂好吃，还便宜。”
阿杰拿出手机，给我看他昨天吃的猪脚饭照片，“你看，这猪脚饭，肥而不腻，十五块钱，管饱。”
我看着照片里的猪脚，油亮亮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武汉读大学时，食堂的饭菜总是寡淡无味，现在想想，东莞的小吃好像都带着股烟火气，让人胃口大开。
十一点半，下班***响了——台湾公司的午休时间很长，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半，有两个小时，足够慢慢吃饭、休息。
阿杰和小敏收拾好东西，喊我一起去小吃街。
走出办公楼，门口己经挤满了人，大多是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往小吃街走，说说笑笑。
小吃街就在公司对面，隔着一条马路，里面全是快餐店，红色的招牌亮得很。
阿杰领着我们走进一家隆江猪脚饭的店，老板是个潮汕人，见了阿杰，笑着用潮汕话打招呼：“阿杰，今天带新朋友来啊？
还是老样子？”
阿杰点点头，用普通话跟我说：“这家的猪脚饭是潮汕口味，比东莞本地的更入味。”
我们找了个桌子坐下，阿杰点了三份猪脚饭，加卤蛋。
老板很快就端来了，碗很大，里面装着白米饭，上面铺着一大块猪脚，还有几片青菜和一个卤蛋，汤汁浇在米饭上，油亮亮的。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脚，咬一口，肥的部分入口即化，瘦的部分很嫩，一点都不柴，汤汁咸淡正好，拌着米饭吃，特别香。
“怎么样？
好吃吧？”
阿杰嘴里塞着饭，含糊地说，“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现在每天中午都来。”
“好吃，比我老家的红烧肉还好吃。”
我一边吃一边说，觉得这是我来东莞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小敏笑着说：“东莞的小吃都好吃，下次我带你们去吃厚街的烧鹅，比这里的还香。”
吃完饭，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阿杰说要带我去公司旁边的便利店买水。
便利店是7-Eleven，里面很干净，货架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还有各种便当和饭团。
阿杰拿起一瓶冰镇的王老吉，递给我：“喝点凉的，解解暑，东莞下午热得很。”
我接过王老吉，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得叹了口气。
便利店的收银台旁边摆着台湾的零食，比如凤梨酥、牛轧糖，阿杰说：“这些都是台湾同事带过来的，有时候王董也会买给我们吃，你下次可以尝尝，挺好吃的。”
回到公司时，才十二点半。
市场部的同事大多还没回来，阿杰趴在桌上睡觉，小敏在看电视剧。
我拿出上午没看完的产品资料，继续翻看，偶尔有不懂的地方，就记在笔记本上，想着下午问李经理。
一点钟的时候，苏晴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果。
她路过市场部时，看到我在看书，走进来笑着问：“还在看资料啊？
要不要吃水果？
我刚买的荔枝，桂味的，很甜。”
她递过来一颗荔枝，壳是红色的，上面带着点绿色的小刺。
我接过荔枝，剥开来，果肉晶莹剔透，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一下子溢满口腔，比火车上大叔给的还甜。
“谢谢苏晴，真甜。”
我笑着说，她也笑了：“喜欢就多拿几颗，我买了很多。”
她把塑料袋放在我桌上，转身走了。
我看着桌上的荔枝，心里暖暖的，拿起一颗，慢慢吃着，觉得东莞的夏天好像也没那么热了。
下午一点半，上班***响了。
李经理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对我招手：“林舟，过来一下，我们准备去东城见客户。”
我赶紧站起来，拿起笔记本和笔，跟着他走出办公室。
走到一楼时，苏晴正在前台整理文件，看到我们，笑着问：“李经理，出去见客户啊？”
“是啊，带林舟去学习一下。”
李经理笑着说，“苏晴，我们走了，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好，路上小心。”
苏晴对我们挥挥手，我也对她笑了笑，跟着李经理走出公司。
李经理的车是一辆黑色的丰田，停在公司门口的停车场。
他打开车门，让我坐副驾驶：“东莞的交通有点堵，特别是下午两点，我们早点走，别迟到。”
我点点头，坐进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清新，不像女生用的那种浓烈的香水。
“这是我老婆买的香水，说我车里味道太冲，让我喷点。”
李经理笑着说，发动了车子，“我老婆在台湾，我们两地分居，每个月见一次面。”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子开出南城科技园，上了东莞大道。
东莞大道很宽，双向八车道，路边种着高大的棕榈树，像热带的风景。
偶尔能看到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光，和城中村的握手楼完全是两个样子。
李经理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聊东莞的发展：“我来东莞十年了，以前这里全是工厂，现在多了很多写字楼和商场，越来越像大城市了。”
大概西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东城的一家电子厂。
客户是个西十多岁的男人，姓陈，广东本地人，说话很首接：“李经理，你们的连接器质量不错，就是价格有点高，能不能再降点？”
李经理笑着说：“陈总，我们的产品用的是进口材料，质量有保障，价格己经很优惠了，你要是能多订点，我可以跟王董申请，给你打个九折。”
两人聊了大概一个小时，最后达成了协议，陈总订了五千个连接器，下周一交货。
出来的时候，李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到了吧？
跟客户沟通要真诚，既要让客户觉得我们的产品好，也要给客户点优惠，大家双赢。”
我点点头，把他的话记在笔记本上。
回去的路上，李经理问我：“林舟，你刚毕业，为什么来东莞啊？”
“我觉得东莞机会多，特别是电子行业，发展得好。”
我说，其实还有个原因没说——来之前，我在网上看到东莞的照片，觉得这座城市很有活力，不像老家那样死气沉沉。
“东莞确实机会多，不过也累，你慢慢适应。”
李经理笑着说，“我们公司有很多年轻人，都是刚毕业来的，现在好多都成了主管，你好好干，有前途。”
回到公司时，己经下午五点了。
市场部的同事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阿杰见了我，笑着问：“怎么样？
见客户好玩吧？”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说，拿出笔记本，把今天学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五点半，下班***响了。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看到苏晴正在锁前台的抽屉。
她看到我，笑着问：“回来啦？
见客户顺利吗？”
“顺利，谢谢关心。”
我笑着说，“苏晴，你也下班了？”
“是啊，今天有点事，走得晚点。”
她拿起包，锁上前台的门，“你住哪里啊？
顺路的话我们一起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我住蛤地村，你呢？”
“我住鸿福路，不顺路，那我先走了。”
她对我挥挥手，“明天可能下雨，记得带伞。”
“好，你路上小心。”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有点失落，不过想到她提醒我带伞，又有点开心。
走出公司，天己经有点暗了。
门口的摩的师傅还在喊人，小吃街的烟火气又飘了过来。
我不想太早回出租屋，就沿着路边慢慢走，看到一家糖水铺，里面亮着灯，就走了进去。
糖水铺很小，只有几张桌子，老板是个广东阿姨，见了我笑着问：“靓仔，吃什么糖水啊？
绿豆沙、红豆沙、芝麻糊都有，都是现煮的。”
“一碗绿豆沙，加冰。”
我说，找了个桌子坐下。
阿姨很快就端来了，碗很大，里面装着绿色的绿豆沙，上面浮着一层冰，看起来很解暑。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绿豆沙很细腻，甜得正好，冰爽可口，比奶茶还好喝。
吃完糖水，我慢慢走回蛤地村。
城中村的晚上还是那么热闹，路边的小店亮着灯，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有的刚下班，有的准备去网吧上网，还有的在路边的烧烤摊喝酒聊天。
我路过昨天的烧鹅濑粉店，老板见了我笑着招手：“靓仔，今天要不要吃濑粉？”
我笑着摇摇头：“下次吧，今天吃太饱了。”
回到出租屋，我打开窗户，外面还是那栋握手楼，对面房间的灯亮着，能看到一个女生在看电视。
我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妈问我：“今天上班怎么样？
累不累啊？”
我说：“不累，同事都很好，李经理也很照顾我，中午吃了猪脚饭，很好吃。”
我爸在旁边说：“好好工作，别偷懒，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坐在桌前，拿出今天的笔记本，翻看上面的笔记。
突然想到苏晴，想到她递荔枝给我的样子，想到她提醒我带伞的声音，心里有点甜甜的。
我摸出手机，想加她的微信，却又有点犹豫——怕她不同意，也怕太唐突。
纠结了半天，我还是打开了微信，搜索了她的手机号（昨天打印资料时，她用手机给我传过文件，我记下来了）。
申请信息写着：“我是林舟，今天谢谢你的荔枝和提醒，加个微信，以后有问题方便问你。”
发送成功后，我盯着手机，心里有点紧张。
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通过好友的通知。
我赶紧点开，看到苏晴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猫，看起来很可爱，应该是她养的。
我发了句“谢谢通过”，她很快回复：“不用谢，以后有问题随时问我。”
我看着她的回复，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桌上。
窗外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城中村的喧嚣也慢慢平息，只有偶尔传来的摩托车声和狗叫声。
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事情——李经理的指导、阿杰的热情、小敏的友善，还有苏晴的温柔，觉得东莞的第一天上班，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塑料壳子己经被我捂热了。
这张工牌，不仅是我在东莞的身份证明，好像还开启了我和苏晴的故事。
我想着明天可能会下雨，想着要带伞，想着能见到苏晴，心里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
南城科技园里的台湾公司，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