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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时间: 2025-11-04

我的丈夫有脸盲症,他说他记不住任何人的脸。

为了让他认出我,我十年如一日地穿着红裙,扎着马尾辫。

可他还是会认错人,跟着别人回家。

儿子跟着他走丢,警察让他看监控辨认,他却痛苦地捂着头,“别逼我,我记不住他的长相!”

最终,我们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只等来了孩子的尸体。

在警局认领遗物时,他却在街角一把拉住一个哭泣的女孩,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是他的实习生。

女孩抽噎着问,“人这么多,你怎么找到我的?”

丈夫温柔地说,“因为全世界,我只记得住你的脸。”

那一刻,我抱着儿子的遗物,忽然想笑。

我花了十年时间,没能让他记住我,他却只用了一个月,记住了一个实习生。

原来,他不是脸盲,他是心瞎。

……

我抱着儿子小安的遗物盒回到家。

门一开,岑墨的母亲和姐姐像两尊门神一样堵在玄关。

婆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悲恸,全是贪婪和怨毒。

“丧门星!克夫克子的东西!”

她伸手就来抢我怀里的盒子。

“拿来!我们岑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拿着!”

我抱得很紧,她一把没抢动,嗓子立刻拔尖。

“要不是你把他教得那么胆小,跟个女孩子一样,他会跑丢吗?成天画画画,画出个短命鬼!”

我胸口一痛。

小安只是内向,喜欢安静地画画,这在他们眼里,竟成了原罪。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岑墨回来了。

我通红着眼睛看向他。

“岑墨,你听听她们说的话……”

他没有看我,甚至没有看我怀里儿子的遗物。

他一把将我粗暴地拉到旁边,力道大得我一个踉跄。

“妈,姐,你们怎么来了。”

他转过头,对着我时,脸上只剩下不耐烦的皱眉。

“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不行吗?”

他指着我怀里的盒子,语气冰冷。

“不就是个玩具车!人都没了,你还抱着给谁看!”

那是小安缠着我,我熬了三个通宵,用木头一点点雕刻、上色,亲手为他做的跑车。

车身上,还有我偷偷刻下的我们一家三口的Q版头像。

而此刻,小安的遗物,对他来说,就已经和可有可无的垃圾无异了吗?

没过几天,岑墨把他的实习生舒窈带回了家。

理由冠冕堂皇:“她因为小安的事,情绪不稳,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舒窈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我们家客厅,像一朵无辜又柔弱的小白花。

她住进了客房,就在小安房间的隔壁。

那天,我正在整理小安的房间,舒窈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书桌上那个木制跑车上。

她走过去,拿起它,红着眼眶,声音又轻又软地对我说:

“姐姐,我能留下它做个纪念吗?”

“小安生前最喜欢我了,每次我去找岑总,他都黏着我,说我比妈妈还好。”

“不行。”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伸手要去拿回来。

舒窈手一缩,委屈地看向门口。

岑墨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大步走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思颖,你还有完没完!”

他一把将我狠狠推开,我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腰重重地撞在床沿上,痛得我眼前发黑。

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遗物盒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哐当——”

盒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那个我亲手做的玩具跑车,从一堆杂物里滚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舒窈的脚边。

舒窈弯下腰,姿态优雅地捡起了它。

岑墨从她手里接过玩具车,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他把车递回给舒窈,

“一个玩具而已,你留着吧。”

然后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我。

“思颖,别这么小气,也别这么不懂事。”

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舒窈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的微笑。

我默默地爬起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回到我的画室。

画架上,还立着我为小安画的最后一幅肖像。

画上的他笑得灿烂,手里正举着那个玩具跑车。

我拿起美工刀,对着画布,狠狠地划了下去。

“刺啦——”

画布撕裂的声音,尖锐得如同我的心碎声。

岑墨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又发什么疯?不就是一幅画吗?”

他语气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烦躁。

“画坏了可以再画,人不能这么无理取闹。”

我转过身,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无比陌生的脸,一字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岑墨,有些东西,毁了就是毁了。”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