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阿戈斯手中那块肥嫩的贝肉，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
理智在尖叫着拒绝，但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呐喊。
阿戈斯举着贝肉，深海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终于，郁书颤抖地伸出手。
她的指尖碰到冰冷滑腻的贝肉，也碰到了阿戈斯同样冰凉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一动，蹼膜轻轻擦过她的皮肤。
她迅速收回手，将贝肉拿到面前。
腥咸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咬了下去。
口感比她想象中还要滑腻，带着浓烈的海洋气息。
胃部因为食物的进入而发出一阵痉挛般的欢呼，但喉咙却抗拒着这种生食。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囫囵吞了下去。
吃完后，她不敢看阿戈斯，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
水声轻响。
她抬眼，发现阿戈斯己经回到了水中，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见她吃完，他似乎满意了，转身潜入水中，再次消失。
这一次，他没有离开太久。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表面凹凸不平的海螺壳。
里面盛着清澈的淡水。
他将海螺壳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岸边，然后退开一段距离，依旧观察着她的反应。
郁书迟疑地看着那壳水。
很干净，没有海水的咸涩。
她实在太渴了，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喝了一口。
是淡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矿物味道。
她小口而迅速地喝着，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阿戈斯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监控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模式。
阿戈斯负责提供食物和水——有时是各种生鲜贝类，有时是去掉头骨的鱼片，他似乎通过观察，勉强理解了她不吃活物。
淡水也准时出现在那个大海螺壳里。
他不再试图与她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待在水中，或是短暂离开去捕猎。
但他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那双眼睛总是追随着她，像看守最珍贵的宝藏，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逃离。
郁书试过几次沟通。
她指着自己，缓慢而清晰地说：“郁、书。”
阿戈斯只是偏了偏头，眼神淡漠，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郁书”这两个音节，和风声、水声没有任何区别。
她也试过在沙地上画画，画太阳，画小船，画一个箭头指向水面之外。
他只是游近一些，看着那些图案，然后用尾巴漫不经心地扫过水面，将图案抹去。
沟通是徒劳的。
他似乎对她“是什么”不感兴趣，只在意她“在这里”这个事实。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首接的暴力更让人绝望。
她像一个被摆放在橱窗里的娃娃，被精心“照料”着，却没有被当作一个拥有思想和意愿的活物。
她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囚禁她的洞窟。
除了入口处那条水下通道，顶部还有一些缝隙，偶尔能透进一丝天光，但根本无法攀爬。
洞壁湿滑，长满了苔藓。
她也更加仔细地观察阿戈斯。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水里，那条银色的鱼尾，伤痕比初见时更清晰，尤其是尾鳍连接处，有一道几乎撕裂的旧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想起游戏里，阿戈斯的背景设定似乎是经历过惨烈的族群争斗。
难道这些伤痕是真实的？
有时，在幽暗的光线下，他会梳理自己墨蓝色的长发，或者用指尖清理鳞片缝隙。
动作优雅而缓慢。
但每当她稍微靠近水边，哪怕只是想去清洗一下手臂，他都会立刻警觉地看过来，身体微微绷紧，做出防御或阻止的姿态。
她不被允许离开，也不被允许靠近他所在的水域。
这天，郁书发现洞壁一角生长着一小丛淡紫色的苔藓，和她之前见过的发光苔藓不太一样。
出于无聊，她伸手揪了一小片。
“嗬——”一声低沉而危险的嘶鸣突然从水中响起！
郁书吓得一哆嗦，苔藓掉在地上。
她猛地转头，看到阿戈斯不知何时己经逼近了岸边，上半身探出水面，双手撑在岩石上。
他原本淡漠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冰冷的怒意，那双蓝眼睛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动作，又扫向那丛紫色苔藓。
他生气了。
郁书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后退，远离那丛苔藓。
阿戈斯的目光跟着她移动，里面的怒意未消，但看到她退开，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依旧盯着她，发出几个急促而古怪的音节，像是在严厉地警告。
郁书突然明白了。
那丛苔藓，或许有什么特殊?阿戈斯见她没有再碰苔藓的意思，缓缓沉回水中，但目光依旧警惕。
那天剩下的时间，他停留在离那丛苔藓最近的水域，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夜晚，郁书睡不着，回想起那个游戏。
她抱紧膝盖，将脸埋进去。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那场游戏的黑暗倒影。
游戏里温柔的陪伴变成了囚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