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野被窗外的异响惊醒。
不是城市夜晚惯有的车流声,也不是邻居家的猫打翻垃圾桶——那声音像无数细小的玻璃珠砸在玻璃上,密集、冰冷,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韵律。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帘边掀开衣角。
外面在下红雨。
不是晚霞映红的那种暧昧的粉,而是鲜血般浓稠的红,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在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楼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被染成暗红,风一吹,簌簌落下几片,像碎掉的脏器。
林野的心脏猛地缩紧。
她是市立医院的急诊科护士,见惯了血,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雨。
手机屏幕亮着,凌晨两点半时弹出过一条气象局的紧急通知,标题是“强对流天气预警”,内容却被一片乱码覆盖,只剩下末尾几个扭曲的字:“……勿外出……闭门窗……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横。
林野瞬间绷紧了神经,反手摸到门后挂钩上的消防斧——那是她独居时为了安全备下的。
“小野!
开门!
是我!”
是对门的张阿姨。
林野犹豫了一下,透过猫眼往外看。
张阿姨脸色惨白,额头上渗着冷汗,怀里紧紧抱着她五岁的孙子乐乐,孩子闭着眼睛,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得像个破旧的风箱。
“乐乐发烧了,烧得厉害,我给他吃了退烧药也没用……医院打不通,救护车也没来……小野,你是护士,你帮帮孩子吧!”
张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都在抖。
林野咬了咬牙,拉开门。
红雨的气息顺着门缝涌进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她让张阿姨把乐乐抱到沙发上,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远超普通发烧的温度。
“多久了?”
林野一边找体温计,一边问。
“就刚才,睡梦里突然开始哭,浑身烫得像火炭……”张阿姨哽咽着,“这雨太邪门了,我刚才看楼下王大爷在雨里站着,一动不动,脸上全是这红水,我叫他他也不理……”体温计的数字跳停在41.7℃。
林野皱眉,正要去拿退烧药,突然听到乐乐发出一声奇怪的呜咽,像小猫被掐住了喉咙。
她转头看去,只见孩子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涎水顺着下巴滴在沙发上。
“乐乐!”
张阿姨惊叫着想去抱他。
“别碰他!”
林野一把拉住她。
多年的急诊经验让她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抽搐。
乐乐的指甲在沙发扶手上用力抓挠,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低沉的嘶吼,像某种受伤的野兽。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某种……咀嚼的声音。
林野和张阿姨同时僵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乐乐的嘶吼声越来越大,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西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转头看向她们,眼神里没有丝毫孩童的纯真,只有浑浊的凶光和……饥饿。
“他、他怎么了……”张阿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野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指节泛白。
她看着乐乐喉咙里不断涌动的涎水,看着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成型——那红雨,绝不仅仅是“邪门”那么简单。
乐乐突然扑了过来,目标是离他最近的张阿姨。
林野想也没想,侧身挡在张阿姨面前,举起消防斧,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那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
就是这一秒的犹豫,乐乐己经扑到了她面前,张开嘴咬向她的手臂。
林野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腥臭味,像腐烂的肉。
她猛地侧身躲开,斧柄重重砸在乐乐背上。
“砰”的一声,乐乐被砸倒在地,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立刻翻身爬起,再次嘶吼着扑来。
张阿姨尖叫着瘫坐在地。
楼下的咀嚼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更多的嘶吼和碰撞声。
林野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孩子,又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红雨,终于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消防斧落下的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外面的红雨一样,密集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