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丫头!
死哪儿去了!"赵嬷嬷的破锣嗓子在院里猛地炸开,"滚出来!今儿'清灯日',
西六宫那些破宫灯,一盏不许剩,全给老娘擦干净了!天黑弄不完,晚上别想吃一口热饭,
炭火也别想摸!"阿芜"哎"了一声,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她放下手里针线活,
闷不吭声地从墙角拽出个快散架的竹筐,拎上块油渍麻花的破抹布。
这活儿本该三四个人分的,可自打脸上落了疤,她就跟成了个出气筒似的,谁都能踩一脚。
她也不争,也不辩,就那么低着头该干嘛干嘛,好像天生就该受这份罪。
挎着竹筐往西六宫赶,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每步都"嘎吱"响。她抱着最后一盏铜灯,
想抄个近道,钻了条堆满破烂的窄巷子。雪太厚,脚下一滑,人整个朝前栽去。
铜灯"哐当"飞出去,摔得稀碎,灯油溅了她满头满脸。更要命的是,那油顺着地缝,
"滋溜"一下淌到了旁边那堆破灯山上——那堆破烂里不知谁塞了几根没烧完的蜡烛头。
阿芜脑子"嗡"地就炸了。她慌里慌张爬起来,抓起抹布想堵,可手哆嗦得跟筛糠似的,
抹布角"嗤啦"一下扫过腰里别着的火镰。一点火星子,
轻飘飘地落在了吸饱灯油的干草堆上。"轰!"火苗子猛地窜起来,
把窄巷子照得跟大白天似的。阿芜僵在那儿,从头凉到脚,脑袋里全空了。
就在她彻底傻眼的时候,眼角余光被雪地上什么东西死死钉住了。在溅开的灯油印子上,
随着火烧,竟慢慢浮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像啥古里古怪的老符咒。
这图案……这图案!阿芜瞳孔猛地一缩,心口"咚咚咚"跟打鼓似的。她见过!
在那些被噩梦吓醒的夜里,反反复复见过!梦里总有个模模糊糊穿宫装的影子,
在漫天火海里冲她嘶吼着什么,而火光映的墙上,跳动的就是这种暗红纹路!
"烧……燃起来……灯语……是……"梦里那声音,像冰碴子,直往记忆里扎。"啊——!
"阿芜撑不住了,抱着脑袋蹲下去,头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就在这时,
一串沉稳的脚步声踩着雪"咯吱咯吱"近了。
一个穿深青色宫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现在巷口。"丫头,别怕。"老太太蹲下来,
拍了拍她肩膀,"火着了,不是啥坏事。"阿芜抬起脸,眼泪糊了一脸。
这老太太是尚仪局的周尚仪,平时神神秘秘的,跟她们这些干粗活的根本不打交道。
周尚仪扫了眼雪地上那暗红色的、正随火势淡下去的诡异纹路,眼底掠过一丝压不住的激动。
"你看见了,对吧?看见了灯里的秘密。"阿芜一个哆嗦,想否认,可周尚仪的话像有魔咒,
张不开嘴。"别怕。"周尚仪声音更低了,带着股蛊惑劲儿,"这世上能看见'灯语'的,
万中无一。你既然瞧见了,就不是平常人了。你生来,就该干件大事。""大……大事?
"阿芜声音抖得厉害。"对。"周尚仪站起来,从袖里摸出一盏小小的、样式老旧的宫灯,
塞到她手里。那灯通体漆黑,啥花样没有,冷飕飕沉甸甸的。"今晚子时,拎着这灯,
去冷宫最里头那间'栖梧阁'。把灯搁在阁楼西窗下的石阶上。灯油,用这个。
"她递过来个小小的密封瓷瓶,"记好了,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事儿成了,你就是我的人。
"阿芜的手僵在半空,捧着那盏黑灯,跟捧了块冰疙瘩。想问为啥,想问这灯到底啥来头,
可周尚仪已经转身,只剩个模糊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最后一句话飘在寒风里:"记着,
你看见了灯语,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阿芜站在那儿,风雪往脸上砸。
她低头看雪地,那暗红色纹路早跟着火灭了,只剩一片焦黑。她不知道这灯会点燃啥,
可她知道,自己那条混日子的路,算是走到头了。打今晚起,
她不再是那个谁都能欺负的"疤丫头",她成了一枚被扔进局里的棋子,身不由己。
子时快到了,风雪小了点。阿芜换上身最不打眼的旧衣裳,把那盏黑灯和瓷瓶紧紧捂在怀里,
像捂着自个儿的命,一步一步,朝冷宫走去。刚踏进冷宫门,
一股邪风卷着雪片子迎头拍过来。就在这风雪里,她眼角余光瞥见,
冷宫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一点鬼火似的灯火,忽明忽暗闪了一下。那颜色,
跟雪夜里冒出来的暗红纹路,一模一样。阿芜脚步定住了。她憋住气,死死盯着那点灯火。
它时亮时灭,像在招手,又像在警告。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没退路了。
"灯语……"她喃喃念叨,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到底是啥?
"她想起周尚仪的话:"你生来,就该干件大事。"阿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
不能退,不能怂。她得弄明白这"灯语"到底是啥,得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她继续往前,
每一步踩在厚雪上,都"咯吱"一声。心跳声把踩雪声都盖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正往个没底的深渊里走,可那点摇摇晃晃的灯火,却像根线,拽着她往前。
冷宫深处,一间破阁楼里,烛光晃着。阿芜站在外头,手心全是汗。她憋了口气,
把黑灯放在西窗下的石阶上,从瓷瓶里倒出一滴灯油。油滴在石头上,"滋啦"一声轻响。
她憋住呼吸,看着油慢慢渗进石缝。突然,一道暗红光晕从石阶下透出来,映在她脸上。
阿芜呼吸一滞。她看见了,就在那光晕里,
隐隐约约浮出个熟悉的图案——正是雪夜里的暗红纹路!"原来如此……"她喃喃道,
声音里带着点恍然大悟,"这不光是个图案,是……指引?"就在这时,
她听见身后极轻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只见空荡荡的雪地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谁?
"她紧张地问,声音打颤。没人回答。只有风雪在耳边嚎。阿芜心跳得跟要蹦出来似的。
她知道,自己已经陷进了一个大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这个"灯语"的秘密。
她低头看石阶上的暗红光晕,突然意识到,这不只是个简单的图案,是个信号,是个召唤。
"我看见了灯语,"她轻声说,"现在,我得弄明白,这灯语到底在说啥。"她转身想走,
就在转身那刻,眼角余光又瞥见那点灯火。它比之前亮了点,像在冲她点头。
阿芜脚步又定住了。她知道,回不去了。她必须弄清楚,这"灯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自己到底是谁。她转回身,重新面对那点灯火,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不管前面是啥,
都得走下去。"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谁都能欺负的"疤丫头"。
她要当个知道真相的人,一个能攥住自己命的人。风雪还在刮,可阿芜的心不凉了。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坚定。她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这条不归路,这条路,
会带她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她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那点摇摇晃晃的灯火走去。
"灯语……"她轻声说,"我会找到你的答案。"她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啥,可她明白,
自己没别的选了。子时过了,风雪小了。阿芜的身影消失在冷宫的黑暗里,
只剩那盏黑灯在石阶上静静烧着,暗红的光在雪地上投下古怪的影子。
2 残影而在冷宫深处,那点晃动的灯火,正静静等着她。
第二章 残影 冷宫那位太妃没了。消息传到尚膳监那会儿,阿芜正蹲在井边,
手泡在冰水里刷那堆油腻腻的锅碗,冻得指尖都没了知觉。赵嬷嬷的尖嗓子突然就炸开了,
隔着半个院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晦气!死在那鬼地方,也不知是福是祸!
疤丫头——还愣着干嘛,快去把太妃用过的那几盏破灯收拾出来,一块儿烧了!
别留着脏玩意儿!”阿芜的手在水里僵了一下。冷宫太妃?
那个常年闭门不出、连是死是活都没人关心的老太婆?这就...死了?她心口猛地一坠,
那种不祥的预感又上来了,像条冰凉的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她想起那晚在冷宫“栖梧阁”石阶上看到的暗红光晕——那种鬼画符一样的“灯语”。
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太妃的死,不会跟自己那晚点的什么“引魂灯”有关系吧?
她闷不吭声地站起来,把手在围裙上胡乱一擦,跟着赵嬷嬷指派的小太监就往外走。
这回她没走那条点火堆的僻静小巷,而是从正门进的。太妃住的那偏殿门口,
俩禁卫军跟门神似的杵着,眼神刀子一样扫过每个人。阿芜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缩在小太监后头,就这么混进去了。屋子里一股子冲鼻的药味,
混着那种老房子才有的腐臭味,死气沉沉的。几个粗使宫女正麻利地往外搬箱子杂物。
阿芜的任务就是找全所有旧宫灯。她一间间屋子翻过去,在一个落满灰的柜子最底层,
翻出了三盏黄铜宫灯。老款式,灯罩上还粘着干涸的暗红油渍。她抱着灯正要溜,
目光却鬼使神差地扫过太妃床榻边——那儿有个打翻的小药碗,碗底除了褐色的药渣,
好像还有一抹极淡的暗红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可她看见了。心跳当场漏了一拍。
这颜色...这颜色!她死死压住心里头那阵惊涛骇浪,抱着灯快步出门。一离开那屋子,
立马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手抖得像筛糠,从三盏灯的内壁和那个小碗底,
分别刮了点残留的灯油和药渣下来。回到她那间破柴房,一直熬到半夜,
阿芜才敢点亮自己的小油灯。她把刮下来的东西分别摊在两张白纸上,凑近了仔细看。
铜灯里的灯油,就是宫里常见的那种掺了动物油的劣质货,
可里头...好像真的混着极细极细的暗红粉末。而那药渣里的暗红痕迹,虽然更淡,
但颜色、质地,跟灯油里的粉末竟一模一样!“灯油...药渣...”她喃喃着,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猛地想起来——周尚仪给她的那个瓷瓶,里头的“特殊灯油”,
味道就跟这粉末像极了!难道...难道太妃的死,真跟那晚的“灯语”有关?
自己送的那盏黑灯,点的那滴灯油,居然...居然成了毒死太妃的帮凶?这个念头像道雷,
劈得她魂都要散了。她扶着冰冷的墙,弯下腰剧烈干呕起来,胃里头翻江倒海的。
她哪是在清理什么废弃宫灯,她是在用沾满毒粉的灯油,一条条传递杀人的指令!
她不是什么“疤丫头”,她是杀人凶手的刀!“啊——!”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
她抱着头缩在墙角,浑身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内疚、恐惧、绝望,
无数只手把她往无底深渊里拖。就在这时,
光瞥见墙角那个烧火的旧灯盏——内壁还残留着上次清理时溅上的、西六宫废弃宫灯的灯油。
早就干透了,结成了黑乎乎的油垢。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像被什么驱赶着爬过去,用指甲抠下那块油垢,抖着手摊在一张新白纸上。
又从自己藏的那点“特殊灯油”粉末里,撮了一丁点儿,混在旁边。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她深吸一口气,从灶膛里抽出一根带火星的木柴,颤颤巍巍地引到那块混合油垢上。
“嗤啦——”油垢着了,发出微弱的火光。阿芜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火光下的白纸。
就在那点火光里,干涸的油垢燃烧,
竟在白纸上再次显出了那种熟悉的、弯弯曲曲的暗红色纹路!虽然比雪夜时模糊得多,
但那独特的、符咒一样的形态,跟她梦里、跟冷宫石阶上、跟太妃灯盏里看到的,分毫不差!
“灯语...是真的...是真的...”阿芜浑身冰冷,牙齿打战。
她终于明白了——那晚的火焰、雪地、石阶,甚至这张破纸,都是“灯语”的载体。而她,
是唯一能看见它的人。周尚仪没骗她,她真的能看见“灯里的秘密”。可这个秘密,
是用血和命写出来的!“阿芜!你躲这儿干嘛?又发什么癔症?
”赵嬷嬷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把白纸和烧过的油垢踢进灶膛灰烬里,用灰土盖住,
才抖着嗓子回:“没...没什么,嬷嬷,我...我这就去干活。
”赵嬷嬷狐疑地瞪了她一眼,骂骂咧咧走了。阿芜瘫在地上,后背的衣裳全汗湿了。她知道,
自己已经被架在刀尖上了。她得弄清楚“灯语”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下一个死的,
不是她就是...“寿妃娘娘!”阿芜猛地想起那个雪夜落水的女子。寿妃尚氏是新入宫的,
人善良,曾因为阿芜救了她一命,私下送了个暖手铜炉。
那是阿芜进宫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好意,也是她心里头仅剩的一点暖。她立刻爬起来,
趁着夜色溜到寿妃住的宫殿附近。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远处的廊柱后头,紧张地张望。
只见寿妃宫门前,守卫比平日多了几倍,几个眼生的、眼神阴鸷的太监来回巡视。
更让她心口发凉的是,她看见周尚仪的贴身丫鬟,鬼鬼祟祟从侧门溜了进去,
手里还攥着一个黑漆漆的小瓷瓶——跟她之前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阿芜的心沉到了谷底。
周尚仪的目标是寿妃!她要拿“灯语”对寿妃下手!而自己,
八成就是那个被使唤去点“引魂灯”的棋子!怎么办?去告发?告发谁?
说自己能看见鬼火一样的“灯语”?谁信啊?一个脸上有疤的粗使丫头,
说这话只会被当成疯子,当场就毙了。去找陈公公?
那个雪夜目睹一切、眼神深得像古井的司礼监大太监?他会信吗?
他会不会也是“烬盟”的人?阿芜从没觉得这么孤立无援过。她背靠冰冷的廊柱,
身子微微发抖。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尖锐头痛猛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
她痛苦地抱住头,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天的火光,一个女子在火里把她推出去,
嘶喊着“快走!灯语...是...是...钥匙...”,话没说完,
一根烧着的梁木就砸了下来...“钥匙...”阿芜猛地睁开眼,瞳孔缩得针尖一样大。
梦里那女子最后喊的,不是“是”,是“钥匙”!灯语,是钥匙!是打开某个秘密的钥匙!
她是谁?那个火里救她、喊她“芜娘”的女人,是她娘吗?这把“钥匙”,又要打开什么?
阿芜的呼吸乱了。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不光是个被利用的工具,
她本身就是“烬盟”复仇计划的核心,是那把能打开一切的“钥匙”。
周尚仪要的不只是利用她传消息,更是要用她身上的“钥匙”,去达成某个最终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八成跟寿妃,跟整个皇宫的安危,都脱不了干系。她等不了了。她得主动出击。
得利用自己这副“谁都看不见”的身子骨,去学,去看,去摸透“灯语”的规律。
她要成为那个能解读“钥匙”的人,而不是被别人捏在手里的“钥匙”。她悄悄溜回柴房,
从床板底下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这是她偷偷从尚膳监一堆陈年档案里翻出来的前朝宫女名录。她抖着手翻开,一页页地找。
终于,在一张泛黄、边缘烧焦的名单上,她找到了那个名字:芜娘。旁边的小像虽然模糊,
但那道从左额角斜划到下颌的疤,位置跟她脸上的,分毫不差!而“殁于火”三个小字,
像三把冰刀子,狠狠捅进了她的心窝。“芜娘...是我...”阿芜喃喃着,
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总算知道自己是谁了。她是前朝宫女芜娘的女儿,她娘死于一场大火,
而那场大火,很可能就是“烬盟”覆灭的开端。她翻过册子背面,
发现几行用炭笔写的潦草小字,像是后来什么人加上的:“烬香,禁用。宫变夜,
灯灭则人亡。藏于旧库,唯司礼监印信可取。”“烬香...”阿芜的心口猛地一跳。
这不就是周尚仪让她调配“特殊灯油”的主要玩意儿吗?原来这就是“烬盟”名字的来由!
而“灯灭则人亡”,这难道是“灯语”的某种启动暗号?“藏于旧库,
唯司礼监印信可取”...陈公公?他不仅知道“烬香”,甚至能管住这东西的来路?
阿芜的脑子像被扔了颗石子的湖面,瞬间炸开千层浪。
她总算把所有零碎串起来了:她娘是前朝知情者,死于大火;她被救下来,
成了“烬盟”复仇的“钥匙”;周尚仪利用她传“灯语”,“灯语”靠“烬香”点燃,
而“烬香”的来路,明明白白指向司礼监的陈公公。她不是一个人在玩命,
她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正中心。而她唯一的武器,就是她那双过目不忘的眼睛,
和能看见“灯语”的怪能耐。3 鬼火她得活下去,还得摸透“灯语”的脾气。
她要让周尚仪、让陈公公、让所有拿她当棋子的人知道,
这把“钥匙”已经醒了——它不光能开锁,更能活活绞断他们的脖子。
第三章 鬼火 阿芜心里清楚得很,她得抢先一步,不然就麻烦大了。寿妃的命,
现在可就在她手心里攥着呢。周尚仪那个贴身丫鬟,已经把“烬香”给送进去了,
谁也说不准那玩意儿啥时候就烧起来。阿芜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躲了。她得主动去“看”,
去琢磨“灯语”到底在说啥。她悄悄摸出自己藏的那点“烬香”粉末,用油纸包好,
贴身藏着。然后,她开始在宫里“找火”。她不再躲那些废弃的宫灯,反而主动靠近。
趁着打扫的工夫,她把一点点“烬香”粉末,混在西六宫那些废弃灯盏的旧油垢里。
她不敢多,就用指甲盖挑起一点边角料,像撒盐一样,均匀地洒上。她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她在安全距离外,亲眼看到“灯语”的机会。机会来得比她想的还快。两天后,
一个在西六宫巡逻的粗使太监,为了图省事,偷偷在废弃的灯堆里点了个小火,
想把积雪烤化。火星引燃了灯油,火势瞬间就蔓延开了,烧掉了半条回廊。
阿芜没敢靠近火场,她躲在远处的宫墙后,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当浓烟散去,
她立刻冲了过去,装作帮忙清理的,死死盯着那些被烧过的、焦黑的地面和墙壁。
火光熄灭后的灰烬里,啥都没有。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当她用脚踢开一层浮灰,
露出底下被高温炙烤过的、坚硬的青砖地面时,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就在那被烧得发黑的砖面上,一道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纹路,正随着砖面的余温,
缓缓浮现!那纹路扭曲着,像一条垂死的蛇,
最终凝固成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符号,中间似乎是一个“寿”字的变体,
周围缠绕着锁链般的线条。“寿……锁……”阿芜的呼吸都停了。
这“灯语”是在说“寿妃将被囚禁”?还是“寿妃之死”?这符号,这含义,
和她那晚在太妃灯油里看到的完全不同!“灯语”不是固定的,它会变!它传递的信息,
会随着“烬香”燃烧的载体、地点,甚至……时间而改变!
她终于明白了“灯语”的规律:它不是死的符咒,它是活的密语!它需要“烬香”作为墨水,
需要火焰作为笔,需要特定的“纸”——无论是雪地、石阶、白纸还是青砖——作为载体,
最终,需要一个像她这样能看见它的人,去解读它。她就是那个活的“解码器”。而周尚仪,
就是那个写密信的“信使”。阿芜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
她必须抢在周尚仪对寿妃动手之前,找到破解“灯语”的方法,找到“烬香”的源头,
找到那个能控制一切的“司礼监印信”!她把那个“寿锁”符号死死刻在脑子里,
然后开始在尚膳监和宫女们的闲谈中,不动声色地打探。她问那些老宫人,
宫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常年烧一种特别的、带暗红色的香?或者,司礼监的陈公公,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她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像被什么堵住了嘴,
一提到“香”或者“陈公公”,就立刻变了脸色,匆匆走开。她知道,自己已经碰到了禁忌。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机会从天而降。
尚膳监要为即将到来的“小年祭”准备大量灯油。赵嬷嬷骂骂咧咧地从库房深处,
拖出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箱,里面是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劣质灯油,
散发着一股陈腐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疤丫头!你力气大,把这些破油都搬到大灶上去,
重新熬炼过滤!别让老娘闻这味儿!”阿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地走过去,
搬起沉重的木箱。就在她搬动箱子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她已经无比熟悉的气息,
钻入了她的鼻腔——是“烬香”!这箱积年的旧油里,竟然混杂着大量的“烬香”粉末!
她立刻明白了。周尚仪所谓的“特殊灯油”,根本不是什么秘方,
而是从这些积年的、无人问津的旧灯油里,偷偷提炼出来的!这些油,是过去多少年里,
无数宫人用过的,里面早已混入了“烬香”的残渣。周尚仪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熬炼过程,
就能将“烬香”提纯、浓缩。这箱子油,就是“烬香”的“仓库”!而尚膳监的大灶,
就是周尚仪的“炼金炉”!阿芜感到一阵眩晕。她不仅找到了“烬香”的来源,更可怕的是,
她发现“烬香”早已遍布皇宫。它可能在任何一盏旧灯里,在任何一滴陈年灯油里。
周尚仪不需要特意运送,她只需要一个信号,一个“灯语”,就能在皇宫的任何角落,
点燃死亡。她必须立刻行动。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木箱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