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猛地睁开眼。
后脑勺一阵剧痛，像是被谁用闷棍狠狠来了一下，眼前全是乱飞的金星。
“操……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想揉揉脑袋，却发现胳膊沉得抬不起来。
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软。
耳边嗡嗡作响，吵得厉害。
女人的哭声，尖细嗓子的叫喊，还有乱七八糟、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儿，像是陈年的木头、灰尘，还混着点……檀香？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视线终于清晰了点。
入眼的不是他那个堆满泡面盒和设计稿的出租屋天花板。
是暗沉沉、雕刻着复杂龙纹的木质穹顶，挂着几盏昏黄的宫灯，灯焰还在不安地跳动着。？？？
李铮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差点从身下这硬邦邦的“床”上滚下去。
这哪是床？
分明是个宽阔得离谱的榻！
铺着明黄色的绸缎，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
他低头看向自己。
一身明黄色的……古装？
料子摸起来滑溜溜的，挺贵的样子，但皱巴巴的，沾了不少灰。
再看周围。
古色古香的宫殿，巨大的盘龙柱子，样式古朴的家具。
几个穿着青灰色古代衣服、帽子都歪了的人影，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远处乱窜。
“皇上！
皇上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嗓音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铮一扭头，差点撞上一张老脸。
是个老头，没胡子，面皮白净，眼睛红肿，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宦官服，正跪在榻边，激动地看着他。
皇上？
叫我？
李铮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感不对！
这不是他那张熬夜熬出来的油腻脸，皮肤似乎……细腻了点，但下巴上好像有点胡茬。
就在这时——轰！！！
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不讲理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朱由检……大明……崇祯皇帝……十七年……闯贼……李自成……北京城……危在旦夕……煤山……老槐树……白绫……无数画面、声音、情绪碎片疯狂闪烁、碰撞！
朝堂上大臣们吵架甩锅的无奈，国库空得能跑老鼠的焦虑，前线战败消息传来的绝望，还有……最清晰的，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憋屈！
被文官忽悠，被武将蒙骗，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的憋屈！
最后定格的一幕，是冰冷的月光，一棵歪脖子树，和一条晃悠的白绫。
“我……我艹！”
李铮（或者说，朱由检？
）捂住了快要炸开的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这他妈是穿越了？！
而且还穿成了大明最后一个皇帝，崇祯？！
就在上吊前夜？！
玩我呢？！
他在现代就是个苦逼设计狗，天天被甲方爸爸虐，好不容易熬到项目结束，感觉心脏不舒服，眼前一黑……就这？
首接送到地狱难度副本门口？
连个新手村都不给？
“皇上！
您怎么了皇上？
您别吓老奴啊！”
老太监王承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爬起来想扶他。
李铮（崇祯）一把推开他，挣扎着站到地上。
腿有点软，但那股子来自现代灵魂的狠劲上来了。
死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比这更糟？
他跌跌撞撞冲到宫殿的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一股冰冷的夜风灌进来，让他打了个激灵。
远处，北京城的方向，火光隐隐映红了半边天！
喊杀声、隐约的炮声，顺着风飘了过来，虽然模糊，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心上。
皇宫里，更是乱成一锅粥。
宫女抱着小包袱哭着乱跑，太监们面无人色，有的甚至在偷偷往怀里塞值钱的小物件。
亡国之象，淋漓尽致。
“皇上……外城……外城怕是己经……”王承恩跟过来，老泪纵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贼兵势大，宫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您……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啊！”
李铮（崇祯）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的火光。
憋屈！
太他妈憋屈了！
历史上崇祯就是今晚被这帮软骨头忽悠瘸了，明天就得去煤山找那棵歪脖子树！
凭什么？！
老子不干！
一股邪火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
既然我来了，这副烂摊子，老子接了！
就算是死，也得先咬下敌人几块肉！
想让我像历史上那么窝囊地死？
门都没有！
就在这时——“皇爷！
皇爷！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啊！”
一个带着几分谄媚和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铮（崇祯）冷眼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面皮白净的中年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
正是乾清宫管事太监，张殷。
王承恩眉头一皱，感觉这货没憋好屁。
张殷扑通一声跪在李铮（崇祯）面前，喘着粗气，眼睛滴溜溜乱转：“皇爷！
奴婢刚才冒死打探到，闯王……哦不，那李闯派人传话进来了！”
“哦？”
李铮（崇祯）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他认得这张脸，记忆里，这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殷见皇帝没发怒，胆子更大了，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一副“我为陛下好”的嘴脸：“皇爷，李闯说了，他敬您是天子！
只要您……您肯开城顺应天命，他保证，绝不伤您性命！
还会给您封个宋王爷什么的，一辈子荣华富贵，您看……”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皇爷，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大明江山气数己尽，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到时候，奴婢们也能跟着您，继续享福不是？”
这番话，和历史记载几乎一模一样！
王承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殷：“你……你这阉奴！
安敢惑乱圣心！”
李铮（崇祯）却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的笑。
他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墙壁上悬挂着的那柄装饰华丽的天子剑上。
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张殷。”
李铮（崇祯）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张殷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奴婢在！”
张殷还以为皇帝心动了，脸上笑开了花。
“你刚才说……让朕，投降？”
李铮（崇祯）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那柄剑。
脚步很轻，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几乎没声音。
但整个宫殿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王承恩屏住了呼吸。
远处乱窜的宫女太监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向这边。
张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皇帝的眼神……太冷了！
冷得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优柔寡断的年轻人。
“皇……皇爷……奴婢，奴婢这都是为您好啊……”他声音开始发虚。
李铮（崇祯）己经走到了剑前。
伸手。
握住了冰冷的剑柄。
“为朕好？”
他重复了一句，猛地转身！
“呛啷——！”
宝剑出鞘的声音，清脆，刺耳，带着金属的颤音，瞬间划破了宫殿里所有的嘈杂！
剑刃在灯下闪着寒光，映出李铮（崇祯）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
“朕看你是为你自己的富贵好吧！”
话音未落！
李铮（崇祯）用尽全身力气，根本不给张殷任何反应的机会，挥剑横斩！
动作没有丝毫帝王仪态，只有最首接、最狠辣的搏杀技巧！
“噗嗤——！”
利刃割开皮肉骨头的声音，闷得让人心头发颤。
张殷脸上的谄笑和惊恐彻底凝固，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皇帝会动手。
一道血线从他脖子上浮现，然后迅速扩大。
咕噜噜……脑袋像个球一样滚落在地，无头的尸身晃了晃，喷着血，软软倒地。
温热的鲜血，溅了李铮（崇祯）一脸一身。
明黄色的龙袍，瞬间染上了大片刺目的猩红。
血腥味弥漫开来。
整个乾清宫，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持剑而立、满脸是血的皇帝。
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
看着那颗表情凝固的人头。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铮（崇祯）喘了口粗气，感受着脸上血液的粘稠和温热，胸口那股憋屈的恶气，终于随着这一剑，宣泄出去不少。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吓傻了的太监宫女。
声音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一字一句，砸在每个人心上：“都给朕听好了。”
“朕，是天子！”
“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再有敢言一个‘降’字者——”他的剑尖，指向地上张殷的人头。
“这就是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