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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瓷片里的星光

发表时间: 2025-11-07
苏念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个清晨。

不是因为剧院的排练,也不是因为未完成的舞台设计,而是因为能带着刚烤好的点心,穿过三条街,推开那扇刻着桂花的磨砂玻璃门——门后总有个人,戴着沾着瓷粉的手套,在晨光里等着她,手里还温着一杯她喜欢的、加了两块方糖的咖啡。

这天她带的是栗子糕,特意选了带颗粒的栗子泥,想着陆时上次吃桂花酥时,喜欢慢慢嚼的模样。

推开门时,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有工作台上摊开的图纸,和散落的几片瓷坯,上面用铅笔描着细细的线,像是某种装置的结构图。

“陆时?”

苏念用手语喊了一声,指尖轻轻碰了碰桌上的咖啡杯——还是热的,说明他没走多久。

里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苏念放轻脚步走过去,隔着半开的门,看见陆时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细金属丝,小心翼翼地往一个半人高的陶瓷柱里穿。

陶瓷柱表面刻满了螺旋状的纹路,顶端还嵌着块透明的玻璃,里面似乎藏着什么。

“在忙吗?”

苏念轻轻敲了敲门。

陆时回头,看见是她,连忙站起身,手里的金属丝却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有些慌乱地弯腰去捡,耳尖居然泛了点红,比了个“快好了”的手势,又指了指陶瓷柱,意思是“想给你个惊喜”。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到陶瓷柱前,仔细打量着那些纹路——不是随机的凹凸,而是按照《卡门》序曲的节奏刻的,每一道凸起都对应着一个音符。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细微的振动,像是乐曲的前奏正在悄悄酝酿。

“这是……给《卡门》舞台做的?”

她用手语问,眼里满是惊喜。

陆时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想做个主装置,放在舞台中央,观众触摸时能‘听’到完整的序曲。

刚才在装内部的振动器,马上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玻璃里封的是上次你说喜欢的,剧院后院的银杏叶。”

苏念凑近玻璃看了看,果然有片金黄的银杏叶躺在里面,被封得严严实实,像是把秋天的阳光都锁在了里面。

她想起上次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剧院后院的银杏黄了,可惜没时间去看”,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还特意摘了一片封进陶瓷里。

“谢谢你,陆时。”

她的手语打得很轻,声音虽然发不出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有你帮忙,我好像……真的能做出最好的舞台。”

陆时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弯了弯。

他没再写字,只是拿起工具,示意苏念帮他扶着陶瓷柱,自己则继续穿金属丝。

阳光从里间的小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陶土的腥气混着栗子糕的甜香,在空气里漫开,连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

就在金属丝快要穿完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苏念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目光首首地落在陆时身上。

“陆时,你到底还要躲多久?”

男人的声音很冲,“家里的公司等着你回去接手,你却在这里玩这些没用的陶瓷!”

陆时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念从未见过的冷意。

他放下工具,走到男人面前,拿起笔在纸上写:“我不会回去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

男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做这些破装置能有什么用?

听障人士能有多少人看?

别自欺欺人了!”

他的目光扫过苏念,带着明显的审视,“还有,你跟这种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苏念的脸瞬间白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栗子糕差点掉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可被人这样首白地嫌弃,心脏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陆时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他一把将苏念护在身后,拿起笔飞快地写:“你给我出去!

不准你这么说她!”

“我说错了吗?”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能帮你什么?

帮你捏破瓷片?

还是帮你画那些没人看得懂的图纸?

陆时,你清醒点,只有家里的公司才能给你想要的,这些都是没用的累赘!”

男人的话像一把刀,扎在苏念的心上。

她看着陆时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累赘——他本可以回去继承公司,过更好的生活,却因为和她一起做这些“没用”的装置,被家人指责。

“我……”苏念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转身想走,手腕却被陆时紧紧抓住了。

陆时回头看她,眼里没有冷意,只有满满的坚定。

他把笔塞到她手里,指了指纸上“不准走”三个字,又对着男人比划:“她不是累赘,是我想一起走下去的人。

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就永远别再踏进这里。”

男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陆时会为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女人,跟自己翻脸。

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陆时说了句“你会后悔的”,然后摔门而去。

工作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苏念看着陆时,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用手语比划:“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是你的错。”

陆时打断她,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瓷片。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我从来没觉得你是累赘,能和你一起做装置,一起聊《卡门》,是我这些年最开心的事。”

他顿了顿,又写下:“我不回去继承公司,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喜欢做触觉装置,喜欢让更多听障人士‘听’到音乐。

而你,是让我更坚定这件事的人。”

苏念看着纸上的字,心里又酸又暖。

她想起这些天陆时为她做的一切——为她刻《卡门》的陶瓷板,为她记录雨的振动,为她和家人翻脸。

原来从很早开始,他就己经把她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陆时把她拉到陶瓷柱前,按下开关。

瞬间,《卡门》序曲的振动从陶瓷里传出来,顺着苏念的指尖蔓延到全身。

这一次,她不仅“听”到了音乐,还“听”到了陆时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瓷片纹路里的温柔,那些落在桂花糕上的期待,那些护在她身前的坚定。

“我们继续做完它,好不好?”

陆时用手语问,眼里满是期待。

苏念用力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出来。

她拿起工具,帮陆时扶着陶瓷柱,指尖碰到他的手时,不再发颤,只有满满的安心。

那天下午,他们把剩下的金属丝穿完,给陶瓷柱上了釉,还在玻璃里又封了一片新的银杏叶。

夕阳西下时,陶瓷柱立在工作室中央,像一座小小的灯塔,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苏念离开时,陆时把那个陶瓷挂坠又递给她,比了个“戴着”的手势。

她攥着挂坠,回头看了一眼——陆时还站在陶瓷柱旁,对着她的方向,眼里的光比陶瓷柱上的釉色还亮,像藏了一整个星空。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离开后,给陆时发了条信息:“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对那个女人和她的舞台动手。”

而陆时看着信息,默默删除了,他不想让苏念担心,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她的舞台,和她眼里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