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如龙，撕裂九天。
凌霄悬浮在雷云之中，白衣染血，周身环绕的万道法则正寸寸崩碎。
他望着对面那个曾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墨渊……为何？”
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就在片刻前，他还以为墨渊是来助自己渡劫，冲击那亘古未有的至高道果。
可就在天劫最猛烈的第九重，这柄最锋利的“刀”，却从背后刺穿了他的混沌道体。
墨渊站在雷云下，黑袍被罡风猎猎吹动，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种近乎扭曲的狂热：“凌霄，你的混沌道体，你的万道感悟……都该是我的！
这至高之位，也只能是我的！”
他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长矛，矛尖还在滴落金色的血液——那是凌霄的仙尊精血，蕴含着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本源力量。
“三千年兄弟……”凌霄笑了，笑声苍凉，震得周围的雷云都在颤抖，“你竟从未信过我。”
“信？”
墨渊嗤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情义不过是可笑的枷锁！
你以为我甘心永远活在你的光环下？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他猛地催动长矛，黑渊般的能量顺着矛身涌入凌霄体内，疯狂吞噬着那濒临溃散的道体。
天劫仍在继续，紫电如瀑布般砸落，本就重伤的凌霄更是雪上加霜。
混沌道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化作点点金光，被狂暴的能量卷向九天十地。
“我不甘心！”
凌霄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怒吼，仅剩的神魂之力骤然爆发。
他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护住了混沌道体最核心的一缕残魂。
这是他最后的后手，也是最后的希望。
墨渊显然没料到他还有余力，眼睁睁看着那缕金光挣脱束缚，穿透雷云，朝着下界坠去。
他怒吼一声，想要追击，却被紧随而至的天劫余波狠狠震退。
“凌霄！
就算你逃到轮回尽头，我也会找到你！”
狂怒的咆哮在九天回荡，却挡不住那缕残魂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又像是永恒。
凌霄在一片混沌中醒来，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沉重得抬不起头。
他想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仙元的痕迹都没有。
那曾让他引以为傲、能容纳万道的混沌道体，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沉重感——温热的，脆弱的，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缓缓流动。
“这是……哪里？”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焊死了一般。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有尖锐的鸣笛声，有模糊的人语，还有一种规律的“滴滴”声，让他烦躁不己。
这些声音陌生得可怕，完全不属于他熟悉的仙界，甚至不属于任何己知的修真界域。
“唔……”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呻吟，他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小霄？
小霄你醒醒！
别吓妈妈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充满了焦虑。
这声音很陌生，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魂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水……”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疼得厉害。
“哎！
水来了水来了！”
女人连忙应着，随即一个微凉的东西碰在了他的嘴唇上，带着淡淡甜味的液体缓缓流入喉咙，稍稍缓解了那种灼烧感。
随着这口水流下，更多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没有灵气，没有修士，只有一种叫做“科技”的东西支撑着世界运转。
而他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也叫凌霄，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生活在一个叫“龙城”的城市。
这具身体的原主，性格懦弱，成绩糟糕，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被几个校霸堵在巷子里勒索，争执中被推搡倒地，后脑勺磕在了石阶上，当场就没了气息——然后，来自仙界的凌霄残魂，就占据了这具躯壳。
“真是……虎落平阳。”
凌霄在心里苦笑。
昔日执掌万道、受万仙敬仰的凌霄仙尊，如今竟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被校园霸凌的凡俗少年。
他终于攒够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眼角带着泪痕，看到他睁眼，瞬间红了眼眶。
“小霄！
你可算醒了！
感觉怎么样？
头还疼不疼？”
女人伸手想碰他的头，又怕弄疼他，手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落下。
这是原主的母亲，王兰，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日子过得很拮据。
凌霄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心中微动。
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担忧，是他在仙界从未感受过的。
三千年修行，见惯了尔虞我诈、背信弃义，此刻竟有些无措。
“我……没事。”
他模仿着记忆中原主的语气，声音还有些虚弱。
王兰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医生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了。
都怪妈，没本事，让你在学校受委屈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自责。
凌霄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情绪——委屈，愤怒，还有对家庭困境的无力。
这具身体的家里，不仅不富裕，还欠着一笔不小的外债，原主的父亲前段时间在工地摔伤了腿，正是用钱的时候。
“医药费……”他想起记忆里这个世界看病需要花钱，不由得问了一句。
“放心，妈把这个月工资取出来了，还跟邻居借了点，够了。”
王兰连忙说，怕他担心，“你啥也别想，好好养伤就行。”
凌霄看着她强装轻松的样子，心里那点因道体破碎而生的怨怼，竟淡了几分。
既来之，则安之。
至少，他还活着。
只要神魂不灭，总有重回巅峰的一天。
而在那之前，他得先替这具身体的原主，活下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工装、裤腿上还沾着水泥点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布包。
看到凌霄醒了，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快步走到床边。
“小霄醒了？
感觉咋样？”
男人声音洪亮，带着工地特有的沙哑。
这是原主的父亲，林建军，腿伤还没好利索，显然是从工地首接赶过来的。
“爸。”
凌霄低声叫了一句。
林建军点点头，把布包往床头柜上一放，里面露出几个苹果。
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是爸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等我腿好了，看我不找那帮小兔崽子算账！”
“老林！”
王兰瞪了他一眼，“你咋还说这个？
孩子刚醒！”
林建军挠了挠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凌霄，眼神里满是愧疚。
凌霄看着这对朴实的父母，心中做出了决定。
“爸，妈，我没事。”
他坐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那些人，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
王兰和林建军都是一愣，总觉得儿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凌霄，受了欺负只会默默忍着，从来不敢说这种话。
还没等他们细想，病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哟，凌霄，醒了？
命挺大啊。”
高壮男生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到床边，眼神扫过床头柜上的苹果，随手拿起一个抛了抛，“听说你住院了？
哥们来看看你。”
凌霄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原主的记忆里认出了这个人——李浩，就是今天带头勒索他的校霸。
李浩身后的男生也跟着起哄：“霄哥，这住院费不便宜吧？
要不跟哥说一声，哥几个帮你凑凑？
就是不知道你啥时候能还啊？”
语气里的嘲讽和威胁，毫不掩饰。
王兰脸色一变，连忙挡在凌霄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家小霄刚醒，要休息！”
李浩嗤笑一声，没理王兰，只是盯着凌霄，把苹果往他面前一递：“凌霄，别说哥不够意思。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过……你这个月的‘孝敬’，可得加倍，不然……”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阴恻恻地扫过凌霄的脸。
林建军气得浑身发抖，可他腿上有伤，根本不是这两个半大孩子的对手，只能死死攥着拳头。
凌霄坐在床上，看着李浩那张嚣张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寒意。
若是在仙界，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早己化作飞灰。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李浩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怵的威压——那是凌霄仙尊残存的神魂自带的气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绝非一个凡俗少年能承受。
李浩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怎么会被这小子的眼神吓到。
“你……你看什么看？”
李浩强装镇定地吼了一句。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李浩递过来的那个苹果。
就在指尖接触苹果的瞬间，他调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魂之力，注入苹果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那个完好无损的苹果，竟在李浩的注视下，从内部开始碎裂，表皮迅速变得干瘪，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机，成了一块枯木般的东西。
李浩和他身后的男生都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王兰和林建军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霄松开手，那个“苹果”轻轻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摔成了几片碎屑。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李浩，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滚。”
一个字，像一块冰，砸在病房里。
李浩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停留，拉着身后的男生，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门都忘了关。
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王兰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问：“小霄……那……那苹果……”凌霄收回目光，脸上的寒意散去，重新变回那个略显苍白的少年。
他笑了笑，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可能……放坏了吧。”
只是，他心里清楚。
这，仅仅是个开始。
无论是那些欺软怕硬的校霸，还是这个家庭的债务危机，亦或是那潜藏在暗处、随时可能追寻而来的墨渊……他凌霄，既然活下来了，就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具脆弱的躯壳里，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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