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门的秋日,总带着几分爽利的凉意。
可今日的演武场,却被一片喜庆的红绸裹得暖意融融 —— 厉飞雨要成婚了,新娘是门中药圃的张袖儿。
自韩立离开后,又过了半年。
厉飞雨借着石窟的阴煞之气,将《九劫涅槃经》的铜皮境打磨得愈发扎实,寻常钢刀砍在身上,也只留一道白痕便弹开。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受排挤的杂役弟子,如今门中弟子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 “厉师兄”。
而张袖儿,便是在他当年修炼受伤、偷偷躲在药圃角落擦药时,第一个递过伤药的姑娘。
她话不多,却总在厉飞雨深夜搜寻草药归来时,在他木屋窗台上放一碗温热的粥;在他药浴后浑身虚脱时,默默帮他收拾好木桶与草药。
婚宴席开三十桌,摆满了演武场。
七玄门弟子们个个喜气洋洋,连掌门王门主都亲自坐在主位上,端着酒碗笑得眼角皱起。
此老得了韩立的赠药倒是越显精神。
场中还有不少外门宾客,多是附近山头的小门派或是村镇的乡绅,其中却也夹杂着几张不怀好意的脸 —— 黑风寨的赵虎、青云派的林浩,都是些常年在青牛山脉附近打转、总想着占些便宜的角色。
“厉师兄,新娘子真好看!”
几个年轻弟子围过来,给厉飞雨敬酒。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新衣,虽不如旁人的绸缎鲜亮,却衬得他肩背愈发宽厚。
他不善饮酒,却还是端起碗抿了一口,目光望向不远处正给宾客布菜的张袖儿,眼底难得染上几分柔色。
可这暖意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粗嘎的嗓音打断了。
“哼,七玄门如今是没人了吗?
办个婚宴,连个能拿出手的硬菜都没有,倒是找了个只会靠身子硬撑的弟子当门面。”
说话的是黑风寨的赵虎,此人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正斜着眼打量厉飞雨,嘴角挂着嘲讽。
周围的喧闹瞬间静了几分,七玄门弟子们脸色都沉了下来 —— 谁都知道,黑风寨这些年总在七玄门的药圃附近偷药材,之前被厉飞雨撞见过一次,揍了两个小喽啰,赵虎这是来寻仇了。
厉飞雨握着酒碗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没动怒,只是淡淡道:“赵寨主是来喝喜酒的,还是来挑事的?”
“挑事又如何?”
赵虎猛地拍了下桌子,碗碟都震得叮当响,“我听说七玄门出了个‘硬骨头’,能挨刀子不伤?
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这鬼头刀硬!”
说着,他 “唰” 地抽出腰间的刀,寒光一闪,就朝着厉飞雨的肩膀劈来!
周围的人惊呼出声,张袖儿更是脸色煞白,手里的汤勺 “当啷” 掉在地上,朝着厉飞雨奔来:“飞雨!
小心!”
厉飞雨却没躲。
他站在原地,双眼微眯,待那刀即将碰到肩膀时,突然抬手,五指成爪,死死扣住了刀背!
“铛!”
金属撞击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赵虎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背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腕剧痛,那柄鬼头刀竟纹丝不动,仿佛砍在了一块万年玄铁上!
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厉飞雨 —— 这小子的手,怎么比铁还硬?
“赵寨主,婚宴之上,动刀动枪不太好吧?”
厉飞雨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众人清晰地看到,他扣着刀背的手指,竟在刀身上捏出了几道深深的指痕!
“你…… 你敢伤我的刀!”
赵虎又惊又怒,想抽回刀,却发现刀身像是被焊在了厉飞雨的手上。
他咬牙运起内力,想要强行夺回,可刚一用力,就见厉飞雨手腕一翻,猛地发力!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柄精铁打造的鬼头刀,竟被厉飞雨硬生生从刀背处掰成了两段!
断口处参差不齐,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赵虎握着半截刀柄,呆在原地,脸色从通红变成惨白。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厉飞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 —— 刚才那一刀,若是砍在常人身上,早该骨断筋折,可厉飞雨不仅没事,还徒手掰断了刀,这是什么怪物般的肉身?
“滚。”
厉飞雨将断刀扔在地上,声音冷了几分。
赵虎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抱着半截刀柄,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跑了。
可事情还没完。
就在众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一手硬功夫!
只是不知,厉兄的骨头,能不能扛住我这‘流云指’?”
说话的是青云派的林浩。
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手指修长,指尖泛着淡淡的青气 —— 那是青云派的独门内力,练到深处,能隔空点碎顽石。
他刚才没动手,是想看看厉飞雨的底细,如今见赵虎惨败,便想亲自试探,若是能压过厉飞雨,青云派就能在青牛山脉的门派中压过七玄门一头。
林浩身形一晃,就到了厉飞雨面前,右手食指并起,带着一股尖锐的劲风,朝着厉飞雨的胸口点去!
他这一指,看似轻飘飘,实则蕴含了十足的内力,若是被点中,就算是铜皮铁骨,也要被点出一个血洞!
七玄门的弟子们再次惊呼,王门主皱起眉头,却没出手 —— 他也想看看,厉飞雨这半年来,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厉飞雨依旧没躲。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正是铜皮境的护体之力。
“噗!”
林浩的指尖重重戳在厉飞雨的胸口。
可预想中的血洞没有出现,反而是林浩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戳在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上,一股灼热的反震之力顺着指尖传来,震得他内力逆流,胸口发闷,连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你…… 你的肉身,怎么会有反震之力?”
林浩捂着胸口,脸色惊骇。
他练了十年的流云指,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 对方明明没运内力,却能靠肉身震退他的内力!
厉飞雨摸了***口,那里连个指痕都没有。
他看着林浩,淡淡道:“我所修之路,本就与你们不同。
你若再动手,下次断的就不是刀了。”
林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自己不是厉飞雨的对手,若是再纠缠,只会自取其辱。
他咬了咬牙,对着周围拱了拱手:“七玄门有厉兄这样的豪杰,是我青云派看走眼了。
告辞!”
说完,也不等旁人回应,转身就走。
其他原本还想趁机试探的小门派弟子,见赵虎和林浩都惨败而归,哪里还敢再出头?
一个个都低着头,端着酒碗,假装喝酒,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演武场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七玄门的弟子们个个振奋,看向厉飞雨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张袖儿快步走到厉飞雨身边,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飞雨,你没事吧?
刚才吓死我了。”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眼底满是担忧。
厉飞雨看着她,紧绷的脸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你看,一点伤都没有。”
他举起手,让她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
张袖儿这才松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好。”
厉飞雨点头,声音温柔。
婚宴继续进行,酒过三巡,王门主到厉飞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没给七玄门丢脸。
只是你这功夫…… 太过特殊,以后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没见过这样只靠肉身修炼的路子,知道厉飞雨未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
厉飞雨点头:“弟子明白。”
他心里清楚,今日这一战,虽然震慑了周围的小门派,却也可能让他的体修身份暴露在更强大的势力眼中。
铜皮境只是开始,若想真正护住自己和身边的人,他还需要继续修炼《九劫涅槃经》,突破更高的境界。
夜色渐深,婚宴散去。
厉飞雨送张袖儿回到她的木屋,看着她灯下温柔的眉眼,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这是他在这残酷的修炼路上,难得的安稳时刻。
可他也知道,这份安稳不会长久 —— 抽髓丸的毒性虽被压制,却并未根除,《九劫涅槃经》的下一层 “铁骨境” 需要更凶险的地脉煞气和更稀有的药材,而那些被他震慑的门派,也未必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站在木屋外,望着夜空里的点点星辰,握紧了拳头。
掌心的暗青色兽皮仿佛又传来滚烫的触感,提醒着他那条布满荆棘的体修之路。
“不管前路多难,我都会走下去。”
厉飞雨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用这双手守护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