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圆历1484年,西海上的风裹着咸腥与硝烟,沉甸甸压在神之谷的丛林上空。
参天古木的枝叶被炮火撕开一道道裂口,阳光漏下来时,总混着飞溅的泥土与火星——那是身后追兵的咆哮,是子弹穿透树干的“噗嗤”声,还有时不时从地底传来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地震震颤,每一次都让地面裂开细缝,仿佛要将这对奔逃的身影吞入深渊。
洛琪的蓝色长发在奔跑中凌乱地贴在脸颊,几缕被汗水浸透,却丝毫没影响她手臂的稳定。
她左手紧握着柄西洋剑,剑鞘上刻着的细小蔷薇花纹早己被战火磨得模糊,右手则牢牢环住弟弟洛颜的腰,小臂肌肉绷得发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呼吸很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喘息,却始终把速度提到最快,仿佛要把这丛林里所有的障碍都甩在身后。
“小颜,再撑会儿,岸边就快到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刻意压得平稳,像是在安慰弟弟,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被抱在怀里的洛颜,蓝色碎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
他的右手还攥着半颗吃剩下的自然系冰冻果实。
扁圆的果身像截被精心雕琢的北极寒冰,冰蓝色表皮爬满霜花状裂纹,冷白荧光从裂纹里渗出来,像月光沉在北极冰层下的光痕。
洛颜的指尖贴着果皮,触到金属般的冰凉光滑,一层永不融化的白霜顺着指纹蔓延,刚形成细小冰刺就随着他的颤抖簌簌掉落。
果柄是截六角晶柱,末端悬着颗没滴落的冰珠,连风都像在那附近慢了半拍,仿佛时间真被这颗果实冻住了。
这是姐姐在储物间里偷走了天龙人举行的“人类狩猎大赛”获胜者的奖品,如今塞给他吃了,说“吃了它,或许能活下去”,可现在,活下去的前提是要和姐姐分开。
他猛地松开手,那半个果实“咚”地砸在地上,冰蓝色的果身在腐叶上滚了两圈,丝绸状的寒气贴着地面流开,瞬间让周围的草叶结了层薄冰。
“姐!
你放我下来!”
他挣扎着,声音因为哭泣而哽咽,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你不走,我也不走!
要走一起走!”
洛琪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跑得更快,甚至不惜用西洋剑劈开挡路的灌木丛,锋利的剑刃划过枝叶,溅起细碎的绿沫。
“没时间了!”
她终于绷不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小颜,你听好——我的不死之身,是和伊姆签了恶魔契约的,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永远逃不掉。”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弟弟,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砸在洛颜的碎发上,“但你不一样,你没打上契约印记,还吃了冰冻果实,只要到了岸边,用能力冰封大海,就能离开这里。
永远不要回玛丽乔亚,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天龙人,记住了吗?”
“我不!”
洛颜拼命摇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洛琪的手臂上,“我不要一个人走!
姐,你明明说过,我们要一起离开那个鬼地方的!”
他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一年前的圣地玛丽乔亚。
那天阳光刺眼,父母坐在华丽的黄金座椅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傲慢。
“你和洛琪能被选入神之骑士团,是多大的幸运!”
父亲的声音带着斥责,伸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那是什么表情?
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母亲则在一旁冷笑,手里把玩着宝石项链:“能为伊姆大人效力,是你们的荣耀。”
荣耀?
洛颜当时只觉得恶心。
他是穿越者,前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海贼王动画突发心梗,再睁眼就成了天龙人唐吉诃德·洛颜。
他曾以为天龙人的身份能带来安逸,却没想过是地狱的开始——神之骑士团哪里是什么荣耀组织?
那是群披着神圣外衣的刽子手,他们有审判天龙人的权力,却比天龙人更残忍,在玛丽乔亚的暗巷里,他不止一次见过他们把平民当成玩物,用刀撕裂身体,鲜血染红石板路时,他们甚至会笑着鼓掌。
而他的父母,那些所谓的“亲人”,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是姐姐洛琪,在他快要被天龙人的冷漠同化时,拉了他一把。
小时候,她会偷偷把平民孩子吃的麦芽糖塞给他,说“小颜,不能随便欺负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他被其他天龙人欺负时,是她拿着西洋剑挡在他身前,哪怕自己也会被父母责罚;甚至在被选入神之骑士团的那天,她也是第一个找到他,悄悄说“小颜,别怕,姐姐会想办法带你走”。
姐姐是他在这冰冷的天龙人世界里,唯一的光。
“轰隆——!”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空气被撕裂的锐啸。
洛颜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长达十米的黑色剑气划破丛林,剑气周围缠绕着红色的霸王色霸气,如同燃烧的毒蛇,首扑他们的后背!
那霸气的压迫感让他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是神之骑士团的人,而且是高阶战力!
“小颜!”
洛琪的声音骤然拔高,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洛颜往斜前方扔了出去。
洛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厚厚的落叶堆里,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伤口,立刻抬头看向姐姐。
只见洛琪己经转过身,西洋剑出鞘的瞬间,银亮的剑身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她将霸王色霸气注入剑身,红色的气息缠绕在剑刃上,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铛——!”
红色剑气与西洋剑碰撞的瞬间,刺耳的金属声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掉落,地面裂开一道二十米宽的缝隙,碎石和泥土飞溅。
洛琪的身体晃了晃,手臂微微发抖,却硬生生将那道剑气抵消了。
“快走!”
洛琪朝着摔在地上的洛颜嘶吼,声音因为用力而沙哑,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示弱,“听到没有!
永远不要透露你的名字,永远不要说自己是天龙人!
好好活下去,小颜!”
“我不走!”
洛颜爬起来,膝盖和手掌都被碎石磨破了,渗出血迹,他却不管不顾,朝着洛琪的方向冲去,“姐,我跟你一起面对!
他们要抓就抓我!”
“站住!”
洛琪突然举起西洋剑,剑尖指向洛颜,眼神里满是决绝,甚至带着一丝冰冷。
洛颜的脚步顿住了,他从未见过姐姐这样的眼神,那里面有痛苦,有不舍,却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现在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了。”
洛琪的声音抖得厉害,却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洛颜心里,“滚!
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洛琪猛地转身,西洋剑朝着旁边一棵五米粗、二十米高的古木砍去。
剑刃带着霸王色霸气,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入树干,“咔嚓”一声脆响,那棵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缓缓倾斜,最终“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巨大的树干横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洛颜看着那道树干,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推,却知道自己根本推不动。
他只能隔着树干,看着姐姐的背影——她的蓝色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
“小颜。”
洛琪的声音从树干另一边传来,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洛颜耳朵里,“我永远爱你。”
说完,洛琪便提着西洋剑,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洛颜扒着树干的缝隙,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黄色的长发在头顶左右形成一对不弯曲的侧向尖刺,顶部还有一根非常高的向前弯曲的尖刺,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角,这时他独有的发型,他穿着厚厚的立领,外面是一件长及脚踝的连帽深色外套,领口和袖口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雪。
是费加兰度·格林古圣!
神之骑士团的总司令,那个连自己妻子都能亲手杀掉的冷血动物!
洛颜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树干的树皮里,渗出血来。
“洛琪,你竟然背叛主人,想带着这个小鬼离开?”
费加兰度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慢悠悠地响起,“现在,我可以以‘背叛’组织的理由,杀了你。”
“那就试试。”
洛琪的声音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屑,“想从这里过去,先看看谁的实力更强吧。”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提高,朝着洛颜的方向喊道,“大步往前跑,小颜!
不要回头!”
洛颜的眼泪己经流干了,眼眶通红,脸上沾满了泪水、汗水和泥土。
他知道,姐姐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争取时间。
他不能辜负姐姐,不能让姐姐的牺牲白费。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树干,看了一眼姐姐的方向,然后猛地转身,朝着海岸的方向狂奔。
身后,刀剑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霸王色霸气碰撞的“嗡嗡”声、费加兰度的冷笑声、姐姐的闷哼声,全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放慢脚步,只能拼命地跑,跑过灌木丛,跑过小溪,跑过布满碎石的山坡。
他知道,姐姐这一次,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要么被伊姆控制,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要么就是战死在那里。
可他不能停下来,他要活着,要带着姐姐的希望活着。
“天龙人……神之骑士团……伊姆……”洛颜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流出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会筹划计划,把你们一个个都杀光。
把天龙人拉下神坛,把神之骑士团的人斩尽杀绝,还有伊姆……你们都得死!”
海风越来越近,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己经能看到蓝色的海面。
洛颜的脚步没有停下,他的蓝色碎发在奔跑中飘动,眼神里不再有刚才的脆弱和哭泣,只剩下冰冷的仇恨和坚定的决心。
姐姐,你等着。
我会活下去,会替你报仇。
我会让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