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烟花在朋友圈炸开时，陆泽川刚结束一场排位赛。
屏幕上“胜利”的字样还没消失，苏瑞宁的视频请求就弹了进来。
她那边亮着串小彩灯，头发披下来，发梢卷着俏皮的弧度。
“你看！”
她把镜头转向窗外，A城的夜空绽开粉色的烟花，“我跟同学在天台上，好漂亮啊！”
背景里传来喧闹的笑闹声，她却特意把耳机戴得很牢，像是要把那些嘈杂隔绝在外。
“嗯。”
陆泽川应了声，把镜头对准自己的房间——墙上贴着英雄联盟的海报，书桌上摆着半盒没吃完的薯片，典型的高二男生房间。
他不太会说漂亮话，只能笨拙地把手机往窗边挪了挪，“B城这边也放了。”
苏瑞宁盯着屏幕里模糊的光点笑：“你今天打了多少场？
我看你战绩从下午就没停过。”
“七场。”
他说，“赢了五场。”
“不愧是我的野区大神，”她托着腮，彩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陆泽川，你说我们算不算朋友？”
陆泽川的手指顿了顿。
他们加好友三个月，打了一百二十七场游戏，通了西十二次视频，分享过彼此的月考成绩和偷偷喜欢的歌。
他见过她哭鼻子的样子——某次模考失利，视频里她对着试卷掉眼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也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刻——被妈妈发现熬夜打游戏，穿着睡衣就躲进厕所接她的电话。
“算吧。”
他说。
“只是朋友吗？”
苏瑞宁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试探，“那你为什么总在我被追杀时回头救我？
为什么我失眠时你会陪我打匹配到天亮？
为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陆泽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他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屏幕里的苏瑞宁还在等他的回答，脸颊泛着红晕，像刚喝了点果酒。
他不是没想过。
每次视频结束后对着黑屏发呆的瞬间，每次她夸他“厉害”时心里的窃喜，每次刻意等她上线的晚自习，都在悄悄告诉他：有些东西早就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紧，“我不太会谈恋爱。”
苏瑞宁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也不会啊。
但我觉得，喜欢就该说出来。”
她凑近镜头，暖黄的灯光把她的轮廓描得很柔和，“陆泽川，我们试试好不好？
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就像现在这样，打打游戏，聊聊天，也挺好的。”
窗外的烟花又炸开一朵，照亮了陆泽川的脸。
他看着屏幕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组队时，她被追杀时慌乱的样子；想起她把治疗术扔给小兵时懊恼的表情；想起视频里她举着纸太阳说“好看吗”的认真。
那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心里慢慢拼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好。”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苏瑞宁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一整个银河。
“那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手指在镜头前比了个爱心。
陆泽川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桌上的纸太阳举到镜头前——那是他照着她的样子做的，金箔贴得歪歪扭扭，却在灯光下闪着暖黄的光。
“这个给你，”他说，“算……虚拟拥抱。”
苏瑞宁捂着嘴笑，眼泪却掉了下来：“陆泽川，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把脸贴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他的影像，“那我也给你一个。”
那晚他们没再打游戏，就对着屏幕坐着。
苏瑞宁讲她的大学目标，说想去南方的城市，学能天天跟小朋友打交道的专业；陆泽川听着，偶尔插一句“南方冬天没有暖气”，然后被她笑着吐槽“首男思维”。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她对着镜头说了句“新年快乐，男朋友”，他回了句“新年快乐，女朋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挂掉视频后，陆泽川把那个纸太阳挂在书桌前。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金箔的反光在墙上晃成细碎的星子，他突然觉得，原来虚拟世界里的拥抱，也能让人心里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