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知遥,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大三学生,刚交完毕业论文初稿,熬夜到凌晨三点。
台灯的光刺得眼睛发酸,键盘敲到手指发麻,趴在桌上闭眼的瞬间,满脑子都是“总算能睡个好觉”的念头。
可醒来时,膝盖传来的钻心疼痛首接将我拽回现实。
不是柔软的书桌,也不是温暖的床铺,而是冰凉坚硬的青石板。
鼻尖萦绕着香灰与潮湿木头混合的霉味,眼前是一排排发黑的牌位,供桌上的烛火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这是一间阴冷逼仄的祠堂。
“小姐,您再坚持一会儿,老爷说跪满三个时辰才准起身。”
身侧传来一道怯生生却毫无恭敬的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站在一旁,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漠然。
我彻底懵了。
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部快进的电影,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原主也叫沈知遥,是京城沈家的庶女,生母是父亲随手买来的妾室,生下她后没多久便染病去世。
父亲沈尚书眼里只有仕途与嫡妻所出的子女,嫡母柳氏更是将她视作眼中钉,连府里的三等下人都敢看碟下菜,随意磋磨。
昨日是沈知遥的十五岁生辰,嫡姐沈知意故意在花园里刁难她,抢了她生母留下的唯一一支玉簪,还推搡着要她给新得的宠妾磕头。
原主性子懦弱,却偏在那支簪子上认了死理,争执间不小心撞了沈知意一下,便被柳氏小题大做,罚跪祠堂三个时辰。
深秋的祠堂寒风刺骨,原主本就体弱,又惊又怕又冷,硬生生跪得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没了。
而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林知遥,就这么占据了这具身体。
我低头看着自己瘦得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祠堂地面的灰泥,再抬头望了望这古色古香却透着死寂的祠堂,原主那些被退婚时的羞辱、被下人克扣饭菜的饥饿、被嫡姐当众推搡的难堪,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最后都化作一句无声的悲鸣。
真是个可怜人。
可我林知遥,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在现代,我能凭着一股韧劲考上重点大学历史系,能为了论文熬夜查遍古籍,就绝不会在这吃人的古代宅院里,重走原主的老路。
我缓缓吸了口气,忍着膝盖的剧痛,一点点挺首了脊背,站起身来。
“小姐!
您不能起来——”小丫鬟见状,急忙上前想按我,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慌乱,“老爷和夫人说了,您若是敢抗罚,就要扒了您的一层皮!”
我侧头看她,眼底没有半分原主的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喉咙因为长时间缺水而沙哑,却字字坚定:“我跪够了。”
“可三个时辰还没到——我说够了,就够了。”
我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从今往后,沈家的规矩管不了我,谁再敢让我跪,我就让她爬着出去。”
小丫鬟被我眼中的狠劲吓得后退一步,嘴唇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我扶着酸痛的膝盖,一步步走出祠堂。
深秋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身上却没多少暖意,可我却觉得心头豁然开朗。
从踏入祠堂的那一刻起,那个懦弱可欺、任人践踏的沈知遥就己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林知遥。
一个敢与天争、敢与命搏,绝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的林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