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外面搜捕者的叫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玄澈和曲先生的心头。
那具刚刚断气的士兵尸体还温热着,殷红的血浸湿了地面,也染红了他塞过来的那卷皮纸。
“快!
堵住入口!”
曲先生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因急促而尖利。
他一把将尸体拖到角落,用破烂的杂物盖上,尽管这无疑是掩耳盗铃。
玄澈一个箭步冲到入口,用肩膀死死顶住被撞开的木板。
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从木板的缝隙中向外窥视,看到几个穿着精良金属鳞甲、手持利刃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翻检着废墟。
这些绝不是普通的巡逻兵。
他们是联邦的“净锈团”,首属于净水司的武装力量,手段狠辣,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他们为何追捕这个士兵?
“澈小子……我们……”曲先生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皮纸,又看了一眼顶住门的玄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不能待在这。”
玄澈的声音异常冷静,这种冷静源于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本能。
他迅速扫视这个狭小的空间,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口。
“等他们搜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那个士兵带来的“麻烦”上。
也许,这不是麻烦,而是一线生机。
“地图上标了什么?”
玄澈压低声音问。
曲先生颤抖着展开那卷染血的皮纸。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线条粗糙,但能辨认出是这片废墟的区域图。
其中一个地点被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很可能是血)醒目地圈了出来,旁边潦草地写着一个词——净水寺。
而在那个标记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源初之水……”净水寺!
那个被严令禁止靠近的禁地!
传说那里是一切污染的源头,也藏着联邦最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入口的木板被猛地踹开一道裂缝,一只戴着金属护手的手伸了进来!
“里面有人!”
没有时间犹豫了!
玄澈猛地转身,不再顶门,而是迅速抓起自己那个所剩无几的行囊,将菌菇和那块光滑的鹅卵石塞进去,同时低喝道:“把地图给我!”
他从曲先生手中几乎是抢过地图,瞥了一眼。
净水寺的位置,就在这片废墟的深处,靠近那条死亡锈河的上游方向。
“跟我走!”
他拉起几乎瘫软的曲先生,奔向地下室最里侧一面看似坚固的墙。
那里有一个他早就发现,但从未使用过的裂缝,是过去爆炸造成的,勉强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外面被倒塌的构件半掩着,极其隐蔽。
“从这里钻出去!
快!”
曲先生手脚并用地向裂缝挤去。
玄澈在他身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庇护了他数年的“家”,然后将水囊牢牢系在腰间。
就在他准备钻入裂缝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士兵尸体腰带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锤子与齿轮交错的图案。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顺手扯下了那块金属牌。
“砰!”
入口的木板被彻底踹碎。
玄澈不再回头,奋力侧身挤进狭窄的裂缝,尖锐的钢筋划破了他的胳膊,但他浑然不觉。
他和曲先生滚落在建筑后方的瓦砾堆中,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灌入肺腑。
“这边!”
他拉起气喘吁吁的曲先生,凭借对这片废墟了如指掌的记忆,钻进一条狭窄、污秽的小巷,向着锈河上游、净水寺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是追兵的叫嚷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前方是未知的禁地和弥漫的死亡气息。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染血的地图。
口袋里,是那块冰冷的鹅卵石和同样冰冷的金属牌。
这三样东西,如同三把钥匙,即将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大门,也将他的人生,彻底推离了原本挣扎求生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