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
很吵。
非常吵。
伊莉丝觉得好像有人拿着喇叭在她耳边高声喧哗。
那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迷雾，蛮横地闯入她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意识深处。
嗡嗡嗡的交谈声，像讨厌的蚊蝇。
等等……声音？
她……能听到声音？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划过她几乎停滞的思维。
“尖头叉子，或许今天晚上并不是个很好的时机，因为宾斯教授说下节课要给我们划考试的范围，也许我们来不及去费尔奇的办公室……”一道细细怯怯的声音传来。
“……宾斯教授说会考什么题目来着？
妖精叛乱？”
其中一个声音猛然拔高，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抓狂。
“是的，尖头叉子，教授说那一章节至少会占三十分。”
另一个温和许多的声音耐心地回话，试图安抚。
“哦梅林！
我连那个妖精头目叫什么都不知道！
兰尼尔？
兰普拉斯？
还是说——”那个焦虑的声音又抱怨道，听上去苦恼极了。
真笨啊，连兰洛克都不知道。
伊莉丝在混沌的意识里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仿佛这个答案就刻在那里，理所当然。
即便如此，可她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沉重的困倦感包裹着她，如同温暖粘稠的蜜糖，让伊莉丝难以挣脱。
听觉是唯一一丝能够连接到外界的、模糊的线。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与其在这里背诵妖精的名字，不如想想怎么让我们的‘钥匙’工作得更顺利，只要我们行动够快，就不会来不及，月黑风高……同意！”
焦虑的声音立刻忘记了考试，重新变得兴高采烈。
“月亮脸，虫尾巴，你们呢？”
“我……我觉得可以……”尖细的声音怯怯地附和。
温和的声音叹了口气，但最终也妥协了：“好吧，但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费尔奇最近警惕性很高……”伊莉丝的意识漂浮着，捕捉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考试、妖精叛乱、钥匙、行动、费尔奇……这些词汇有些陌生，有些又有点熟悉。
他们是谁？
为什么会在她“旁边”如此吵闹地讨论这些？
她努力地想集中精神，想听得更真切一点。
那困住她的蜜糖似乎因为外界的声波震动而产生了细微的裂纹。
也许……也许她可以……伊莉丝的手指，那在画面上永远保持优雅交叠姿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
覆盖在其上的花瓣似乎也随之拂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
……掠夺者们的讨论仍在继续，并且越来越偏离“谨慎”的轨道。
“——所以，成功后，我们可以把那些被没收的东西悄悄还回去一部分，特别是佐科买来的那些，然后剩下的……”詹姆眉飞色舞地规划着，仿佛己经看到了管理员气急败坏又找不到证据的模样。
“剩下的就作为我们掠夺者活动的‘战备物资’，”西里斯接口道，他嘴角噙着笑，显然很享受这种在规则边缘试探的***感，“想想看，下一次斯内普洗澡的时候，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臭蛋……”莱姆斯忍不住扶额：“梅林啊，你们的目标能不能从斯内普的个人卫生上稍微移开一点？”
“不能！”
詹姆和西里斯异口同声，两人击了下掌。
彼得跟着嘿嘿地笑，小声说：“他油腻的头发确实需要点‘额外护理’。”
西里斯笑着，身体向后靠去，后脑勺轻轻抵在冰凉的画框上。
他仰着头，视线百无聊赖地再次落在那幅安静的画像上。
午后的阳光从高处的狭窗斜射进来，在那幅画的表面投下温暖的光晕，画中少女的浅金色发丝仿佛在发光，细腻的脸庞轮廓柔和。
“说真的，”西里斯忽然开口，打断了关于斯内普洗发水需求的讨论，“你们有没有偶尔觉得，这位睡美人好像……太安静了点？”
詹姆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一首如此啊。
从我们发现她起，她就没动过一下，要不是这画挂在霍格沃茨，我肯定以为它是麻瓜画的。”
“我知道，”西里斯说，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但霍格沃茨的画像总会有点动静，哪怕是那些风景画里的云也会飘一飘。
可她……”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完美得像被施了永久休眠咒。”
莱姆斯也抬起头，温和的目光扫过画像：“确实很奇怪。
我在图书馆查过，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幅画像或者画中人物的记录，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说话。”
彼得小声说。
“不喜欢说话和完全不能动是两码事，虫尾巴，”西里斯说，他的目光没有离开画中少女的脸，“而且，你们看她的院服，格兰芬多。
一位格兰芬多的画像人物，会这么……沉寂？”
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仿佛在质疑这位“学姐”的学院精神。
詹姆咧嘴一笑：“也许她只是在做一个特别长的梦，梦里全是蜂蜜公爵的新品糖果，舍不得醒。”
就在詹姆话音落下的瞬间——西里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靠得最近，看得最清晰，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画中少女交叠放在身前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那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片柔嫩花瓣，似乎也随之挪动了一毫米都不到的距离。
是光影的错觉？
西里斯立刻挺首了背，原本慵懒的姿态一扫而空，他猛地凑近了画像，几乎把脸贴到了画布上，死死地盯着那只手。
“怎么了，大脚板？”
詹姆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动了。”
西里斯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
“什么？”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全都惊讶地凑了过来，西双眼睛八只眼珠，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只白皙纤柔的手上。
然而，画面一片寂静。
少女依旧沉睡，手指安然地停留在原处，花瓣也纹丝不动。
阳光缓慢地移动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动静仿佛从未发生过。
“你看错了吧？”
几秒钟后，詹姆率先打破了沉 默，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肯定是阳光晃的，或者你太想让她动一下了。”
彼得也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画像真的醒了呢。”
莱姆斯仔细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倾向于西里斯是产生了错觉。
西里斯却没有说话，他眉头微蹙，依旧紧紧盯着那只手。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才绝对没有看错。
那种细微的、挣扎般的颤动，不同于光影变化造成的错觉。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也许这幅他们习惯了西五年的、当作背景板一样的沉默画像，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