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带了刃,刮过破败的茅草屋顶,卷起细碎的雪沫子,从墙缝里钻进来,首往骨头缝里钻。
苏禾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让她猛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昏暗破败——头顶是稀疏漏光的茅草,西壁是斑驳开裂的黄土墙,身下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身上盖着的“被子”,不过是几件打满补丁、又薄又硬的旧麻衣。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更不是她的公寓。
剧烈的头痛骤然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原主也叫苏禾,是苏家村一个孤女,父母早亡,留下三分薄田和一间土房。
前不久,叔父苏老实和婶娘刘翠花以“代为保管”为由,霸占了她父母留下的微薄家产,将重病缠身的她赶出家门,扔回了这间早己无人居住的破屋。
原主又饿又病,在这寒冬腊月里,孤零零地躺在稻草上,最终没熬过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她,来自现代的农业学博士苏禾,在一场通宵实验后的小憩中,竟然穿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孤女身上。
“咳咳……”苏禾想坐起身,喉咙却干涩得发疼,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浑身脱力,胸口闷得发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体温偏低,呼吸微弱,若是再得不到食物和温暖,恐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活下去。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苏禾脑海里。
她是农业学博士,研究了十几年的作物栽培、土壤改良,能在实验室里培育出高产抗逆的新品种,就不信在这古代活不下去。
她挣扎着挪动身体,在稻草堆里摸索着。
原主被赶出来时,身上一无所有,只有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红薯,那是她藏起来的最后一点口粮。
指尖终于触到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苏禾费力地掏出来,借着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清了那是半块发黑、干得能硌掉牙的红薯。
没有犹豫,她用尽力气掰下一小块,泡在嘴里慢慢化开。
粗糙的纤维刮得喉咙生疼,几乎没有甜味,只有淡淡的土腥味,但这是此刻唯一能救命的食物。
一点点将半块红薯咽下去,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苏禾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开始冷静地分析现状:她现在身无分文,无依无靠,住在一间随时可能被风雪压垮的破屋里,身体还重病未愈。
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然后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把那三分薄田利用起来,种出能果腹、能换钱的作物。
记忆里,那三分田在村子东边的山脚下,土壤贫瘠,石头又多,是村里出了名的“薄田”,原主父母在世时,也只能种些谷子,收成微薄。
但在苏禾眼里,再贫瘠的土地,只要用对方法,也能改良出肥力。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禾警惕地抬头,看向门口。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禾丫头?
你在里面吗?”
苏禾愣了一下,从记忆里搜寻到对应的人影——是住在隔壁的王大娘。
王大娘是个寡妇,心地善良,原主父母在世时,两家关系不错,原主被赶出来后,也只有王大娘偷偷来看过她一次,送了两个窝头。
“王大娘……”苏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清。
王大娘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靠在墙上的苏禾,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丫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又不好,再冻下去可怎么得了?”
她快步走到苏禾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半袋糙米和几件干净的旧棉衣:“这是大娘家里仅剩的一点米,你煮点粥喝暖暖身子。
还有这几件棉衣,是我家小子穿不上的,你先凑活着穿。”
苏禾看着眼前的糙米和棉衣,眼眶瞬间热了。
在这绝境之中,这一点点善意,就像黑暗里的光,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大娘,谢谢你……”她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
王大娘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禾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发着热呢!
丫头,你听大娘说,别硬扛着。
等雪停了,大娘陪你去找里正,不能让你叔婶就这么欺负你!”
苏禾摇了摇头。
里正虽然公正,但苏老实是她的亲叔父,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里正未必能彻底帮她讨回公道。
而且,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自立,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摆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大娘,不用了。”
苏禾定了定神,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等我病好了,就去种那三分田,我能养活自己。”
王大娘看着苏禾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丫头,有志气!
要是有啥难处,你尽管跟大娘说,大娘能帮的一定帮你。”
王大娘又叮嘱了几句,帮苏禾把棉衣穿上,添了些柴火在冰冷的灶膛里,才顶着风雪离开了。
看着王大娘离去的背影,苏禾握紧了拳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在实验室里操作过精密的仪器,培育过无数优良品种,如今,她要用这双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垦出属于自己的生机。
寒夜依旧漫长,但苏禾的心里,己经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她知道,前路必然充满荆棘,但她有知识,有勇气,更有活下去的决心。
这三分薄田,就是她的起点。
她要让这破屋生苗,让这薄田变粮仓,在这古代,活出属于自己的良田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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