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文斋读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回溯之殇

第3章 修正的代价

发表时间: 2025-11-11
接下来的几天,陈暮活在一种极度的亢奋与恐惧交织的状态里。

他像着了魔一样研究那块怀表,反复摩挲着表壳上冰冷的纹路,尝试再次触发那种奇迹般的倒流。

他集中精神,回忆墓园里的悲伤,回忆酒瓶飞来时的惊险,甚至尝试不同的手势去拨动那根逆时针指针。

但怀表毫无反应。

它再次陷入沉睡,仿佛厨房里那惊天动地的几秒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这种不确定性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神智,首到周锐再次确认了十八号的婚礼日期,才像一记冰冷的锥子,将他钉回现实——那确实发生过。

怀疑褪去后,是更深的恐惧和一种……难以抑制的诱惑。

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心底日夜叫嚣:如果连一个酒瓶的轨迹都能改变,那么,十六年前那辆失控的卡车呢?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窒息,又让他充满一种病态的渴望。

他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母亲苍白的脸和雨夜刺耳的刹车声。

阻止她,阻止那场车祸!

这成了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不再试图“操控”怀表,而是转而“祈求”。

他需要的是最极致的情感,是能点燃这把神秘钥匙的悔恨与执念。

母亲的忌日前后,这种情绪本就满溢欲出。

时机在一个深夜降临。

窗外下着冷雨,像极了那个夜晚。

陈暮喝了不少酒,醉意放大了所有的悲伤和脆弱。

他紧紧握着怀表,贴着胸口,另一只手拿着母亲年轻时笑靥如花的照片。

“妈……”他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当时没有说那些话……如果我能拦住你……”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将脸埋进掌心,任由积压了十六年的痛苦和思念决堤。

就在情绪达到顶点的刹那,他感到胸口的怀表骤然变得滚烫!

那根逆时针的指针,在他指尖下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活了过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刻意拨动。

仅仅是情感的洪流,便冲开了时空的枷锁。

又一次天旋地转,比上一次更加剧烈,范围似乎也更广。

当他重新站稳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老房子客厅里。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透过窗户,空气中弥漫着母亲最爱煮的红茶香气。

十六岁的自己,刚刚因为升学志愿的激烈争吵,怒气冲冲地摔门进了卧室,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母亲林清音,就站在玄关处,穿着那件米色的风衣,手里拿着车钥匙,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一种决绝。

时间点掐得刚刚好,悲剧发生前的几分钟。

陈暮的心脏狂跳到几乎要炸开。

他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何会以三十五岁的模样出现在这里,也顾不上时空悖论,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冲了过去,因为激动和恐惧,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妈!

别出去!

求你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

我不该跟你吵……外面、外面雨下得很大,危险!”

林清音惊愕地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面容憔悴却依稀有些眼熟的陌生男人。

她的眼神里先是困惑和警惕,但奇怪的是,当她的目光触及陈暮那双盈满泪水、充满了无尽悔恨的眼睛时,那警惕竟慢慢化开,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由惊讶,有了然,甚至……有一丝深沉的悲伤。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孩子,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

然而,因为陈暮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和阻拦,她出门的动作被耽搁了。

就是这至关重要的几分钟,让她错过了与那辆超速行驶的卡车在十字路口的致命交汇。

时空再次扭曲。

陈暮回到了他现在冰冷的公寓,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湿透。

成功了?

我成功了吗?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门,打车赶往父亲的家。

心跳快得像擂鼓,既有狂喜,也有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颤抖着手按响门铃。

开门的正是父亲陈国栋。

他看起来比陈暮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眉宇间带着长期操劳留下的深刻痕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爸!

妈呢?

妈是不是在家?”

陈暮急切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陈国栋被他问得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带着陌生的审视:“你妈在屋里休息。

你……怎么回事?

这么大惊小怪的。”

语气里没有喜悦,只有不解和一丝不耐。

陈暮顾不上解释,挤进门,冲进卧室。

他看到母亲林清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面容憔悴,比记忆中瘦削很多,但确实活着!

温热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妈!”

他哽咽着,几乎要跪倒在床前。

林清音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小暮来了……工作忙就不用老往回跑,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狂喜过后,冰冷的现实渐渐浮现。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陈暮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原来,母亲那天虽然没有遭遇车祸,但似乎因为出门时受了风寒,或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心理冲击(或许与陈暮的突然出现有关?

),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从此垮了,需要长期服药和静养。

父亲为了照顾她,提前办理了内退,家里的经济状况变得拮据。

而他自己呢?

因为母亲“健在”,家庭“完整”,他失去了那种必须出人头地、证明什么的紧迫感。

他按部就班地考了个普通的大学,读了个普通的专业,毕业后托关系进了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成了一个碌碌无为、安于现状的小职员。

他不再是那个虽然失意却仍在学术上有所追求的历史讲师,他失去了原本人生中唯一能带来些许成就感的东西。

这个“修正”后的世界,母亲活着,却像一个易碎的瓷器;家庭完整,却弥漫着药味和压抑;他自己安全地活着,却活得毫无光彩。

他用一个巨大的遗憾(母亲的死亡),换来了一个看似“圆满”实则布满细微裂痕的、更加平庸灰暗的现实。

这就是代价。

陈暮失魂落魄地离开父母家,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却感觉比在原本那个时间线的墓园里还要寒冷。

他再次掏出怀表,看着那根逆时针的指针,它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愚蠢。

逆转时间,不是救赎,而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你永远不知道,天平的另一端,需要放上什么样的未来作为筹码。

他紧紧攥着怀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浮现在脑海:我……还能回去吗?

回到那个虽然痛苦,但却是我所熟悉的“原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