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映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朱批未干的墨迹在光影下微微泛着光泽。
皇帝陈鹏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案头那些亟待处理的政务——边疆军报、江南水患、朝堂党争……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大内总管高福躬身趋步而入，在御案前三步处停下，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国子监那边传来消息，十二皇子……又逃课了，这次是去了六皇子府邸。”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其余几位小王爷和公主下了学，也都往六皇子府上去了，说是……要在六皇子府邸吃饭。”
皇帝闻言，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他们去吧。
这个老六，虽不得朝臣青眼，倒是极会哄他那些弟弟妹妹开心。”
高福偷眼瞧了瞧皇帝的神色，见并无怒意，这才斟酌着接话：“六殿下常年在外游历，见识广博，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小王爷和公主们年纪尚小，自然觉得新鲜有趣。”
“哼，他若肯分一半心思在正经学问上，朕也不必如此头疼了。”
皇帝轻叹一声，指尖在奏折封皮上轻轻敲了敲，忽而话锋一转，“罢了，晚些时候朕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你先去通传一声。”
“老奴这就去办。”
高福深深一揖，倒退着出了御书房，转身时袖口微微拂过门槛，没发出一丝声响。
慈宁宫。
鎏金兽首香炉中青烟袅袅，沉水香的气息在殿内缓缓流淌。
此处是皇太后张氏的寝宫，虽自皇帝亲政后她便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但满朝上下无人敢对这位太后有半分怠慢。
——当年先皇继位时，朝中权臣把持朝纲，边疆蛮族虎视眈眈，正是张太后以雷霆手段助先皇铲除奸佞，又亲自提拔将领，平定北疆之乱。
先皇积劳成疾后，她更以一己之力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朝局。
及至先皇驾崩，幼主继位，张太后垂帘听政十余年，却在皇帝陈鹏飞加冠亲政那日，毫不犹豫地交还玉玺，退居深宫。
这般魄力与胸襟，莫说后宫，便是满朝文武亦为之折服。
此刻，太后正倚在临窗的罗汉榻上翻阅佛经，听闻皇帝要来，眉眼间掠过一丝了然：“可是为老六的事？”
皇帝陈鹏飞实在是没有心情批复奏折，思来想去还是去了慈宁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陈鹏飞恭敬说道。
“起来吧，皇帝怎么有空来慈宁宫了。”
皇太后张氏坐在太师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帝陈鹏飞。
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师椅，是六皇子陈天赐鼓捣出来的，不过坐在上面确实舒服。
陈天赐鼓捣出来太师椅后，又用黄梨木做了一把太师椅送给皇太后，张氏也喜欢这个东西。
皇帝陈鹏飞听到皇太后的问话，思量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六，当街殴打朝廷官员，引起众怒，右相和左相都容不下他，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所以前进请教母后。”
“坐下吧，别站着了。”
皇太后张氏对身边的太监，宫女吩咐道“都下去吧，本宫和皇上说几句话，不用你们伺候了。”
太监宫女们纷纷退下，皇太后张氏喝了一口茶，说道“皇上，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如此偏爱老六吗？”
皇帝陈鹏飞恭敬说道“儿臣听母后说过，老六是我们陈家的福星。”
皇太后张氏点点头，缓缓说道“从高祖建立大虞王朝到你父皇，皇家子嗣就不旺盛，基本上都是一两个人能活到成年。
老六没出生前，也就是老大身体健康，其余几个不是早夭，就是体弱多病。
老六出生那晚，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本宫还梦到你父皇笑着给我一个玉如意。
本宫醒来，就召见钦天监监正。
钦天监监正告诉本宫，老六乃是天禄星转世，可保兄弟姐妹平安，所以本宫才亲自抚养老六长大，事实证明，这是对的，老六出生后，其余的皇子，都健康长大。
而且，你也是我们大虞王朝子嗣最多的皇帝。”
皇帝陈鹏飞恭敬说道“儿臣，知道。
但是，如今朝廷上下对老六，都有意见，儿臣也不好为了老六一个人，对朝廷官员的意见置之不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处理。”
皇太后张氏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那就让老六去就藩吧。”
皇帝陈鹏飞听完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就怕皇太后张氏死保陈天赐。
让自己夹在中间为难。
皇帝陈鹏飞试探性问道“母后，您以为，老六就藩哪里比较好？”
皇太后张氏闭着眼睛，声音平静的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做了一次，让朝廷官员记恨到现在，下次，皇帝你拿主意吧。”
皇帝陈鹏飞试探性说道“蜀地如何，巴蜀之地，天府之国，老六去了那里也不至于受罪。”
皇太后张氏不为所动，闭着眼睛不说话，皇帝陈鹏飞知道是皇太后张氏不满意。
又说道“那就是，汉中，离着京城也近，母后要是想老六了，就让他回来一趟。”
皇太后张氏还是闭目养神，皇帝陈鹏飞继续说道“吴越之地可以吧…”皇太后张氏打断皇帝陈鹏飞的话，说道“上次安国公来给本宫请安，说起来东北地区不安定，女真族经常作乱。”
皇帝陈鹏飞说道“女真族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
皇太后张氏说道“那就让老六去那里吧，历练历练。”
皇帝陈鹏飞迟疑一下，说道“燕国之地，苦寒，老六娇生惯养，怕待不住啊。”
皇太后张氏挥挥手，说道“皇帝，本宫累了，你回去吧。”
皇帝陈鹏飞恭敬行礼，离开慈宁宫。
回御书房的路上，陈鹏飞对高锦说道“让锦衣卫回来吧，让人告诉老六一声，让他明天来宫里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