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不承欢一场未入史的宋时缘

1池畔惊魂我，苏棠，一个靠着在键盘上编织古代才子佳人浪漫桥段糊口的网络作者，

正面临职业生涯的最大危机——灵感枯竭。在连续熬了三个大通宵，喝光了半箱速溶咖啡，

删掉了无数个令人不满意的开头后，眼前终于不是闪烁的光标，而是一片彻底的黑。

再睁眼时，缱绻的丝竹管弦声取代了电脑风扇的嗡鸣，

雕梁画栋的水榭楼台取代了斑驳的出租屋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混合了熏香、水汽和草木清甜的气息，陌生而古意盎然。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试图聚焦。头痛欲裂，像是被硬塞进了什么东西。“公主！

公主您可算醒了！您若是有个好歹，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侧头，

看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穿着淡青色的褙子，梳着乖巧的双丫髻，眼睛红肿，

正跪坐在我榻前的锦垫上，满脸的惊惧与庆幸。公主？我脑子“嗡”的一声，

仿佛有口巨钟在颅内敲响。大量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

汹涌地冲入我的意识——我是赵瑶嘉，北宋宋仁宗赵祯的长女，福康公主。

今日是金明池一年一度开放，许士庶观赏争标水戏表演的日子。我……不，

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在池边嬉戏时，不知怎地脚下一滑，失足落水，

被救起后便一直昏睡不醒。所以，我这是……穿越了？不是在我那些甜宠文里，

而是真实地、毫无预兆地穿越了？

还是穿越到了这位在史书上以婚姻悲剧而闻名的福康公主身上？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窜起。

我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强作镇定，模仿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

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略带沙哑：“扶……扶我起来走走。”“是，是！

”小丫鬟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她的手心很暖，带着微微的颤抖。走到水榭边缘，

手扶朱栏，但见眼前碧波千顷，正是赫赫有名的金明池。远处，隐约可见龙舟竞渡的影子，

旌旗招展，鼓声隐隐，夹杂着岸上百姓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阳光洒在粼粼波光上，

碎金万点，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这繁华盛景，这真实的北宋风物，

让我这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感到一阵眩晕和疏离。心乱如麻，巨大的不安和孤独感攫住了我。

下意识地，我低声背诵起学生时代最熟悉、也最能让我心静的《岳阳楼记》，

试图用这跨越时空的文字为自己构筑一个临时的避风港：“……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的声音清朗，

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察觉的、因紧张而刻意维持的镇定。或许是因为落水初愈，嗓音微哑，

反而平添了几分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质感。

几名原本在不远处赏景、看似文士打扮的男子被这朗诵声吸引，侧耳倾听。

待我背到那震古烁今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时，

他们脸上皆露出惊异之色，彼此对视一眼，竟纷纷上前，拱手施礼：“公主殿下大才！

竟能如此深刻领悟范文正公此文之精髓，且背诵如流，真乃巾帼不让须眉！

”“殿下心念黎民，胸怀天下，实乃我大宋万民之福！”我脸颊微烫，

这赞誉来得突然且尴尬。我哪里是胸怀天下，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背课文压惊罢了。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一个低沉而略带冷硬的声音，如同磐石投入静水，

自身后响起：“公主殿下既然有暇在此吟诵名篇，想来凤体已无大碍。”我心头一跳，

蓦然回首。只见一个身着玄色窄袖戎袍的年轻男子立于数步之外。他身姿挺拔如孤松，

屹然独立，与周围软语温香的宫廷氛围格格不入。面容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劈，

肤色是常在日光下操练而成的健康小麦色，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他并未像文士们那般躬身长揖，只是抱拳一礼，动作干净利落，

带着军人特有的飒爽与力量感。

残存的记忆碎片迅速拼凑出信息——此人是殿前司下属的一个低级军官，名叫种谔。

因今日金明池开放，负责部分区域的安保巡查。种谔？！我心中巨震，如同惊涛拍岸。

这可是历史上北宋西军名将，未来种家军的核心人物，在对抗西夏的战争中屡立奇功，

被誉为“种将军”的狠角色！此刻的他，还如此年轻，职位不高，眉宇间虽已有锐气，

但远非史书上那般沉雄威重。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甚至带着点教训口吻的样子，

再联想到他未来“名将”的光环，一种荒谬的喜感和来自现代灵魂的平等意识油然而生。

我这在网络上“怼天怼地”的习惯，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多谢种将军关心。不过，

将军是否管得宽了些？本宫在自家池边背书，也归将军管辖吗？”话音落下，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几位文士面露尴尬，悄悄后退了半步。

种谔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顶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平稳无波，

听不出喜怒：“护卫宫掖，警跸巡守，是臣职责所在。金明池水深，殿下千金之躯，

还望日后小心，莫要再行险事，徒惹官家与娘娘忧心。”他顿了顿，再次抱拳，“惊扰公主，

臣告退。”说完，不等我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去，

玄色戎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留恋。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莫名有点堵，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古板、严肃、不解风情的将军，跟我笔下那些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男主简直天壤之别。

历史的滤镜，似乎在我与他第一次交锋中，就裂开了一道缝。

2啼笑皆非的“现代”冲击既然回不去了，我只能努力在这北宋的宫廷里活下去，

顶着福康公主赵瑶嘉的身份。然而，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

习惯了网络、自由和平等观念的灵魂，就像一滴油落入了水中，无论如何伪装，

都难以完全融合，闹出了不少啼笑皆非的风波。一次宫中内宴，

席间有几位大臣谈论边境局势，提到西夏李元昊如何嚣张，边民如何受苦。我听着，

想起历史上北宋早期的憋屈，想起“靖康之耻”的阴影，一股愤懑之气涌上心头，

加上多喝了两杯口感甜醇、后劲却不小的御酒，一时忘形，竟拍案而起：“怕他作甚！

一帮龟……咳，一群跳梁小丑！”差点把网络用语带出来，我赶紧刹车，换了个文雅点的词，

“要我说，光被动防御有什么用？就该大力发展边境经济，开通互市，

用茶叶、丝绸、瓷器赚他们的牛羊马匹，经济上掐住他们！同时精炼钢铁，

改进火药配方和提纯工艺，搞出‘震天雷’、‘火龙出水’！到时候火炮齐鸣，火力覆盖，

看他还敢不敢嘚瑟！”“啪嗒！”不知是谁的酒杯没拿稳，掉在了地毯上。满座皆惊。

乐师的曲子停了，舞姬的动作僵了。我的“父皇”，宋仁宗赵祯，那位以仁厚著称的皇帝，

正端着一杯酒，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了一般。

下首的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震天雷”？“火龙出水”？那是什么神兵利器？

改进火药？公主殿下深居宫中，何出此等“骇人”之言？莫非是……中邪了？

我瞬间酒醒了大半，冷汗涔涔而下，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

妄议军国大事已是不该，更何况我嘴里蹦出的这些“超时代”词汇，足够被当成妖言惑众了。

正当我脸色发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圆场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

只见种谔身着值守戎装，大步踏入殿内，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打破了几乎凝固的气氛：“陛下！公主殿下深居宫中，天真烂漫，

所言必是于坊间话本、野史杂闻中看来，奇思妙想，赤子之心可嘉。然军国大事，

非儿戏耳语，关乎江山社稷，还请陛下与诸位相公明鉴，勿要当真。”他这番话，

说得极有水平。既替我解了围，

把我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归为不懂事的“童言无忌”和受“话本影响”，

保全了皇家颜面；又巧妙地点明了我言语的不妥，提醒众人不必深究。我看着他低垂的头颅，

坚毅的侧脸轮廓在宫灯下显得格外分明，心情复杂难言。又是他，在我最窘迫的时候，

用这种近乎“贬低”的方式，替我化解了危机。还有一次，春光明媚，

我在御花园里看到几只羽毛极其鲜艳的鸟儿在枝头跳跃鸣叫，煞是可爱。一时兴起，

我下意识地就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下来——手伸到一半，才猛然惊觉，宽大的宫装袖子里，

除了丝帕香囊，哪有什么手机。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我悻悻然收回手，

无聊之下，便招呼随行的宫女们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给她们讲《梁祝》的故事。

讲到动情处，尤其是最后化蝶的凄美场景，我情绪上来，忍不住张开手臂，

模仿蝴蝶翩翩起舞的样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试图用肢体语言让她们更能理解那种超越生死的浪漫。“……就这样，

他们化作了一对美丽的蝴蝶，从此自由自在地飞翔，再也不分开了……”我一边转圈，

一边声情并茂地总结。然而，一圈转完，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抬头，却赫然发现，

园子的月亮门洞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玄色的身影。种谔带着一队巡逻的禁军站在那里，

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身后的士兵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空气再次凝固。

我与他视线相撞，他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唇瓣微启，

吐出两个清晰而简短的字：“公主，仪态。”只有两个字，却像两记惊雷，

劈得我瞬间脸颊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一刻，

我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举止失当、需要被管教的孩子。最离谱的一次，是在盛夏。

我被困在宫中，实在无聊得发慌，异想天开，想把唐代传来、带有祈福意味的“泼寒胡戏”，

改造成简易版的“水球大战”。我带着几个年纪相仿、同样无所事事的小太监和小宫女，

悄悄跑到金明池的浅水区，用丝绸裹着羽毛做成简易的“球”，规定不能用手，

只能拍水传递，试图重现现代水球的乐趣。开始大家还拘谨，后来玩心大起，水花四溅，

欢笑声不断。我更是玩得忘乎所以，仿佛回到了现代的游泳馆。结果乐极生悲，

我为了接一个“球”，脚下一滑，踩到池底湿滑的苔藓，整个人惊呼一声，直直朝水里栽去。

那一瞬间，我心想：完了，刚穿越过来时落水的记忆还没消退，这又要来一次？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玄色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岸边的柳树下疾窜而出，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一把揽住我的腰，手臂坚实有力，

猛地将我从水里捞起，带离了水面，几个起落，便稳稳地放在了干燥的岸边。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之间。我惊魂未定，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救我的人，

依然是种谔。他浑身也被池水溅得湿透，玄色戎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形。

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的眉头紧锁，看着我的眼神里，

是毫不掩饰的无奈和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他迅速放开我，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声音因刚才的疾驰和入水而略带喘息，但依旧冷硬：“公主，水边危险，请您自重。

”他那副明明救了人，却像是我又给他添了天大麻烦的样子，让我在极度的狼狈和惊惧之余，

竟觉得有点想笑，又有点莫名的委屈。这个男人，似乎总在我最失态、最危险的时候出现，

用他最古板、最直接的方式，替我收拾烂摊子，然后留下几句硬邦邦的“忠告”。

3边尘与宫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

种谔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硬和不近人情。他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或者更准确地说，

像一块包裹在坚硬岩石下的燧石，只有偶尔的碰撞，才能迸发出一点洞察的火花。

他偶尔会被我一些无心的、超越时代的言论引得陷入沉思。比如，

有一次我见宫中太医给一个扭伤脚踝的小太监正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