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回的意识回笼时，只觉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浑身酸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抬手轻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刚触到皮肤，一个磁性又熟悉的男声便从身侧响起那声音，她听了十几年，却在十三年前的葬礼后，以为再也无缘听见。
动作猛地僵住，茉回的心脏狂跳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与期待，缓缓转过头。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床边的身影上。
穿着她记忆里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旁边还搁着半个油光锃亮的咸鸭蛋，是她朝思暮想、己经离世十三年的父亲，次卡正好好地站在那里，眉眼间带着熟悉的温和。
“闺女，睡醒了？
饿不饿？
我煮了粥，要不喝点再睡？”
茉父见她没应声，又低声地问了一遍。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茉回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几步冲到茉父身前，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父亲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熟悉的皂角香萦绕鼻尖，那些独自扛过的职场压力、被质疑时的委屈、深夜加班的孤独，还有对父亲的无尽思念，此刻全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爸……”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紧紧埋在父亲的肩膀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爸，我好想你……”茉父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晃了晃，刚想开口询问，就感受到肩膀处的潮湿和耳边压抑的呜咽。
他将粥碗小心地往身侧挪了挪，抬手轻轻拍着茉回的后背，温声安抚“乖乖别哭了，我还端着粥呢，手都酸了，让我把东西放下好不好？”
哭了许久，茉回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她松开手，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接过父亲手里的粥和鸭蛋，快步放到旁边的桌上，又转身拽着父亲的胳膊，眼眶依旧红红。
“闺女，你这是咋了？”
茉父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满脸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茉回吸了吸鼻子，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父亲此刻好好地站在眼前，她怎么能说他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思来想去，她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借口，带着未散的鼻音说道“爸，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得了红斑狼疮，动了好多好多手术，最后还是没救活……”茉父闻言一愣，随即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傻闺女，没听过‘梦是反的’吗？
你梦到我生病，说明我身体好着呢，无病无灾。”
“不行，我还是担心！”
茉回可不肯就这么放过，立刻使出了从小到大的杀手锏，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一条胳膊，轻轻摇晃着，语气带着刻意的软糯“爸，你把体检单子拿给我看看嘛，让我放心好不好～爸爸最好了”茉父就这一个闺女，哪里顶得住她的撒娇攻势，只坚持了几秒就举白旗投降“行了行了，别晃了，胳膊都要被你晃脱臼了。
给你看，给你看还不行吗？
又不是什么难办的要求。”
“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茉回立刻松开手，眉眼间终于染上一丝笑意，眼底却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湿润。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都二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奔三了，还对着父亲撒娇，实在有些放不开。
可一想到梦里父亲的离去，想到自己孤独打拼的日子，她就只想抓住眼前的温暖。
生怕父亲反悔或者藏起体检报告，茉回紧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了隔壁房间，眼神里满是不容错过的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