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别人的死期

1 倒计时的开端我能听见别人的死期。这种能力并非与生俱来，

始于十岁那年一场持续半月的高烧。退烧后，

世界在我耳中变得嘈杂不堪——除了正常的声音，

还会间歇性地涌入一种冰冷的、仿佛金属摩擦的报数声，伴随着特定的人出现。张明远，

剩余：3天4小时12分35秒。李秀娟，剩余：15年8个月2天6小时……

起初我不懂，直到亲眼目睹邻居张叔叔在预报的精确时间死于车祸，

才明白那是我无法摆脱的诅咒。从此，我活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被死亡数字标记的孤岛。

我害怕社交，害怕与人产生联结，因为我知道，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分离的沙漏就已经启动，

而我，是唯一能看见流沙所剩几何的人。我叫时雨，今年二十四岁，

是一家小型图书公司的插画师。我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墙，

试图将那些催命符般的声音隔绝在外。直到那天，在城北那家我常去的咖啡馆，我遇见了他。

他推开玻璃门，风铃清脆作响。午后阳光在他肩头跳跃，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轮廓。眉骨很高，

眼神像鹰隼般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感。但吸引我目光的，

是他周身一种与阳光格格不入的、沉郁的气息。几乎是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

那熟悉的、冰冷的机械声在我脑海中炸开，声音之大，几乎让我眩晕——陆沉舟，

剩余：29天23小时58分17秒。二十九天。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蔓延开。这样鲜活、锐利的生命，只剩下不足一月的时光？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我慌忙低头，假装搅拌着早已冷却的咖啡，

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心会这么乱？

2 命运的交织我以为那只是一次残酷的偶遇。直到三天后，警察找上门。为首的就是他，

陆沉舟。他亮出证件，照片上的他眼神同样冷峻。“市刑侦支队，陆沉舟。

关于上周发生的‘暗夜’酒吧连环杀人案，有些情况需要向时雨小姐了解一下。

”他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警官，叫小陈。我注意到，

小陈头上的数字是52年7个月…，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暗夜酒吧，是我上周被迫参加同事生日聚会的地方。那天晚上，酒吧后巷发现了一具女尸，

是第三起手法相似的案件了。“我……我知道的不多，那天我很早就走了。

”我尽力保持镇定，不敢看陆沉舟的眼睛，生怕他眼底那迫近的死亡阴影会让我失控。

“根据监控，你离开的时间点，与法医推断的受害者死亡时间很接近。而且，我们注意到，

你在离开时，似乎朝后巷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异常。”陆沉舟的声音平静无波，

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我确实看了一眼。我也确实表情异常。因为在那瞬间，

我听见了那个女孩脑中响起的、仅剩几分钟的倒计时。我试图做点什么，

故意撞翻了服务生的托盘制造混乱，希望能引起注意，打断可能发生的罪行。但显然，

我失败了。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我“耳中”消逝，那种无力感几乎将我淹没。

“我……我只是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有点害怕，所以就看了一眼。”我避重就轻。

陆沉舟盯着我，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时小姐，如果你想起任何细节，

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的人或事，请务必联系我们。”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指尖与他的人一样，

透着冷感。他们离开后，我虚脱般靠在门上。陆沉舟的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我心头。29天6小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3 失控的轨迹几天后，

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到我的手机。“时雨小姐吗？我是刑侦支队的陆沉舟。抱歉打扰，

关于案子，还有一个细节想跟你当面确认一下，不知你是否方便来市局一趟？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比上次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答应了。我告诉自己，

这只是为了配合调查。但内心深处，我知道，我是被那个不断减少的数字牵引着去的。

在警局，他问的问题依然围绕着案发当晚，但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确认。问话结束，

我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终究没能忍住，回头说了一句：“陆警官，你……最近出任务，

一定要小心。”他正准备低头看文件，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仓促地避开他的视线，“就是……感觉你脸色不太好。”说完，

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没想到，我的这句“提醒”，反而引起了陆沉舟的怀疑。第二天，

他直接找到了我们公司楼下。“时小姐，我查过你。”他开门见山，目光如炬，

“你没有任何医学或心理学背景。但近五年来，本市发生的三起非正常死亡事件，

事发前你都在现场附近，并且，

都有人证实你曾对死者或其亲友说过类似‘小心’、‘注意安全’的话。能解释一下吗？

”我浑身冰凉。他居然去查了！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巧合而已。”我强装镇定。

“巧合？”他逼近一步，气息带着压迫感，“时雨，你在暗示什么？或者说，

你知道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我不知道凶手！”我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我只是……只是知道你会死！”话一出口，我和他都愣住了。他眼底的探究更深了，

像是抓住了关键线索的猎人。“我会死？什么时候？怎么死？”我紧闭着嘴，疯狂摇头，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我不能说，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或者更糟——被当成同谋。

“你不说，我会一直查下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直到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以及你和这些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4 残酷的真相陆沉舟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周围。

他不再直接逼问，而是用一种沉默的、存在感极强的方式跟进。我上班，

他有时会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我下班，他的车会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我进入小区。

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让我备受煎熬。一方面，

我恐惧于他那飞速流逝的倒计时；另一方面，我竟然可耻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甚至在他因任务两天没出现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15天10小时…时间过去近半，

他的死亡方式依旧不明。是殉职？还是疾病？或是……与我有关的意外？

各种猜测折磨得我夜不能寐。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我加班到很晚，走出大楼时，

雨下得正大。他的车依旧停在老位置。鬼使神差地，我撑着伞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

车窗降下，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底布满血丝。“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路无话。

快到小区时，我忽然听到他极轻微地闷哼了一声，抬手按住了太阳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我心头一紧。“没事，老毛病，偏头痛。”他摆摆手。就在他说话的瞬间，

一个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死亡倒计时的“滴答”声，混在雨声中，传入我的耳膜。

那声音……来自他大脑的方向！冰冷，规律，带着一种机械的恶意。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中我！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去做过脑部CT吗？最近！就这几天！”陆沉舟被我的反应惊住了，

蹙眉：“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去医院！现在！立刻！”我几乎是在尖叫，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我。我明白了，那不是意外，不是殉职，

是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炸弹”！或许是我的恐惧太过真实，陆沉舟没有多问，猛地调转车头，

驶向最近的市中心医院。急诊，CT，加急处理。当医生拿着影像结果走出来，面色凝重时，

我知道，我猜对了。“陆警官，你的脑部……发现一个动脉瘤，位置非常凶险，

从形态学和体积看，预计破裂时间，就在三周左右。

”5 无声的告白诊断结果像最终的判决书。陆沉舟住进了医院，安排了专家会诊。

但结论都很一致：肿瘤位置太深，紧贴着最重要的生命中枢，手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

保守治疗，或许能多拖延几天，但无法改变结局。7天3小时…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

陆沉舟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在床头，望着窗外。

夕阳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褪去警服和锐气，他看起来有些单薄，

却奇异地柔和了许多。“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我，

“你怎么知道的？”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毫无意义。我深吸一口气，

将埋藏了十四年的秘密和盘托出。关于我能听见死亡倒计时的能力，关于十岁那场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