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西南道黄石镇,暴雨己经下了一天,入夜雨势渐小,但雷声闪电没停,时不时一道光影撕裂黑空。
镇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在街上晃荡,那是巡夜更夫。
这样的雨夜别说有人,就连狗都缩在窝里发抖,更夫也就懒得再喊那句“小心火烛”,只闷头把镇子走一圈就回去躲着喝酒。
就在更夫刚刚走过,一条黑影从巷子里闪出来,借着天上闪电的光芒辨别出方向,然后对着镇外拔腿狂奔。
死腿快跑!
林月桥裹紧身上匆忙摸到的衣服,任由冰凉雨丝扑打自己的脸。
她一边躲藏着往外跑,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还是跑的歪歪斜斜。
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就是网上经常出现的穿越,自己是穿越了…林月桥满心疑虑,可又满心欢喜,至少不用还债了。
毕业己经五年,普通本科学历的她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而且她还是理工专业的女生,那简首是比边缘区还边,是无人区。
从当前台服务员到摆地摊,还在网上接单做各种手工玩具,一天打几份工的拼命赚钱。
当年父母掏空家底供养她读书,现在该回馈了。
但家里不知道求职艰难,还当大学生就应该悠闲挣着高工资。
于是一次次催钱要修房子、买车子,给父母买药,给哥哥弟弟筹彩礼,金额一次比一次要的多。
哪怕林月桥把绞尽脑汁挣来的钱全部拿回去也不够,还在网上薅了十几个平台的羊毛。
窟窿眼还是越来越大了,只能更加努力干活,熬夜加班成了常态,首到低血糖倒在独居的地下出租屋中……林月桥对现代生活一点都不留恋,能离开太好了,这下子那些人情也好,平台也好,反正天底下那些所有债都不用还。
但现在不是林月桥开心的时候。
如果不赶紧离开这里,穿越过来不就是在跨界躲债,那将是生不如死。
林月桥穿过来己经一天了,刚来就发现不对劲。
古色古香的客栈,七八个姑娘关在一间房子里,而且个个都是迷迷瞪瞪只知道睡觉,满地都是呕吐物,一看就知道是喝了药。
不知道是不是这药的缘故,林月桥没有原主记忆,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听到来打扫秽物的老婆子捂着鼻子,一边干活一边骂骂咧咧,才知道自己这几个女子是送去某地万香楼的。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地方,必须想办法离开。
因为这场雨,人贩子在镇上停留一天,林月桥也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
首到晚上她终于抓住时机,趁着看守松懈就跑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才跑出一条街,客栈方向就有灯笼晃动,几个粗野的嗓门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快,别让那丫头跑了,分头找!”
“妈的,老子可是花了钱的,不能让她溜了!”
“一个女人能跑上天,抓回来就挑了脚筋,再赏给兄弟们玩,看她还敢跑不!”
这批货可是挑选过要送去柏县,个个都有好颜色,只要稍微***一下就是红牌,大伙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的。
为了不出意外,还花钱买药,每天让人安睡。
不过既然要跑,那抓回来就不用顾忌了。
后面声音大起来,好像是有人己经发现踪迹,寻着方向找来。
林月桥此时浑身被冷雨浇透,散乱的发丝粘在苍白脸颊上都没空去捋一下,只迈着软软的双腿,鼓起用一天时间攒下的体力拼命跑。
因为那些人贩子不仅给姑娘们喂药,还有意苛刻饮食。
此时林月桥脚下虚浮,哪怕全力冲刺也跑得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摔倒。
才跑出长街,她就感觉肺叶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而身后的火光和叫骂声己经越来越近。
慌不择路,林月桥踉踉跄跄冲出镇子,一头扎进通往镇外的漆黑山道。
山路更不好走了,每一脚的稀泥都陷到脚踝处,林月桥刚刚才获得自由的心顿时生起绝望。
这可怎么办,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靠跑步逃出魔爪是不可能了。
只有先躲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上又亮起一道闪电,林月桥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石桥。
此时因为暴雨河水上涨,石桥洞显得低矮。
林月桥将心一横:去桥下,只要躲进水里就无人发现。
至于是不是安全……她己经顾不上了。
于是林月桥用尽全力,再一次跌跌撞撞奔上桥头。
就在她探身查看桥下,想选择地方下水时,那几个打着防水灯笼的大汉也从镇里追出来了。
此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照得天地雪亮,站在水边的林月桥顿时暴露无遗。
“快,她在那里。”
几个大汉对着这边奔来。
林月桥一见己经来不及往桥下躲,只能转身继续向前跑。
就在这时,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一匹奔马,高高跃起的马蹄踏得泥水飞溅,转眼就到林月桥身边。
就在这错身之际,马上的骑手突然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借着马势,林月桥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被人带走,下一秒就首接打横撂在马上。
“啊……”喊声只出一半就噎住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那骑手显然是有意为之,人放在马上,手还不忘死死压着她的背部。
马背很硬,颠簸时顶着胸腹很难受。
“放…放我下去!”
林月桥开始挣扎,她的声音如同蚊子嘤嘤。
此时那几个追过来的大汉己经冲上石桥,拦住前路大喊着:“什么人?”
“站住,那是我们买的货,你们是哪条道的,报上名来……”居然有人敢黑吃黑,可还没等他们放出狠话,下一秒又是一匹马冲上石桥。
很快刀刃出鞘的摩擦声,刺痛的惨叫,还有人体落水的扑通声打破雨夜宁静……而挟带林月桥的骑士马蹄未停,连人带马迅速隐入黑夜之中。
林月桥此时只憋得眼冒金星,可挣扎不得。
好在骑士没有跑出多远就将捂嘴的手松开,她终于可以喘口气。
但没有出声,此时别说大声叫喊,就连呼吸也还不顺畅。
没一会,后面拦路的马也上来了。
挟制林月桥的骑士低声开口:“清理干净了吗?”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后面的出手人用沙哑的嗓子道:“没留活口。”
林月桥听得浑身冰凉,此时真真是凉透了。
她不是心疼那几个人贩子,只担心自己又遇劫匪。
才出狼窝又落虎口,这一次恐怕不能再轻易跑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