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凌初试，纸鸢夜翔洪武二年，春，浙西某处隐秘山谷。
此地远离官道，群山环抱，仅有一条被藤蔓巧妙遮掩的小径可通幽处。
山谷内部，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依山而建了数十间作坊，炉火熊熊，锤击声、锯木声、水流带动机关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这里，便是洪荒麟旗下 ”墨凌阁“ 的第一个秘密基地。
麟无眠行走其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
他身着便于行动的短打，身上还带着从应天连夜赶路的仆仆风尘。
父亲麟天明坐镇中枢，协调各大世家，而这初建阶段的巡查督管之责，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京兆韦氏 派来的大匠，正指挥着工匠调试一架改良后的床弩，弩臂以韧性极佳的桑木复合而成，绞盘也做了省力设计。
“少家主请看，此弩射程可增五十步，且两人即可操作，以往需西人。”
另一边，太原温氏 的匠人赤着上身，在火光映照下，反复锻打着一块钢片。
“这是依照少家主提供的‘鸟铳’草图试制的铳管，力求更轻、更韧，闭气更严。
只是这燧石击发机构，还需时日琢磨。”
麟无眠拿起一块锻造好的臂甲胚件，手指轻弹，声音沉郁。
“不错。
但还不够。”
他环视周围聚集过来的工匠头领，“陛下即将再次北伐，北元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弓弩射程往往不及。
墨凌阁的首要之务，并非打造神兵利器，而是要让军中之物，更耐用、更易用、更能杀敌于百步之外！”
他走到一张画满潦草线条的羊皮前，上面是他根据鄱阳湖水战经验构思的一种小型手持火器构想图。
“譬如这个，若能成，可让普通士卒于近距离亦有破甲之能。
诸位，洪荒麟不为私利，尔等手中锤炼的每一块铁，雕刻的每一根木，都可能关系着前线儿郎的生死，关系着我华夏故土的收复。”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工匠们沉默着，眼神却愈发炽热。
在这里，他们不再仅仅是家族的私匠，他们的技艺，被赋予了更崇高的意义。
与此同时，应天府内，一座新挂上“红袖招”牌匾的青楼悄然开业。
楼内装饰雅致，丝竹悦耳，却暗合奇门遁甲之理，回廊曲折，易于藏匿与监听。
陈郡谢氏 培养的一位精通音律、长袖善舞的远方侄女，化名“苏大家”，成为了这里的台柱。
她不仅是吸引达官显贵的招牌，更是红袖阁 初代情报网络的枢纽。
开业不过旬月，关于朝中官员喜好、南北商路见闻、甚至北元细作在江南活动的零星消息，己开始通过加密的渠道，汇向麟天明的手中。
一张无形的情报大网，正随着红袖阁的扩张，在帝国的肌体上悄然铺开。
---数日后，夜，江北近元控区的一处荒废驿站。
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寂静。
五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行而至。
他们身着紧身黑衣，脸上蒙着特制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腰间佩着墨凌阁首批试制的狭长腰刀，背后是轻便的手弩。
这便是”纸鸢阁“ 的第一批核心成员，代号“夜枭”小队，由麟无眠亲自选拔并训练了数月。
他们的任务，是清除一伙盘踞在此，专门劫杀大明信使、刺探军情的北元精锐斥候。
根据红袖阁从江北黑市传来的模糊情报，这伙斥候约有十人，首领凶悍，今夜在此交接重要情报。
小队首领，一名代号“枭一”的汉子，打了个复杂的手势。
五人立刻散开，借助残垣断壁隐匿身形。
枭一自己则如狸猫般攀上驿站的屋顶，揭开一片残瓦，向下窥视。
驿站大堂内，果然有七八个身着皮甲的北元斥候围坐在篝火旁，用俚语低声交谈着。
还有两人在外围警戒。
枭一仔细观察，确认了首领的位置——一个脸上带疤、正在擦拭弯刀的壮汉。
他缓缓抬起手弩，弩箭的箭簇在微弱星光下泛着墨凌阁特制的哑光。
就在他准备发出攻击信号的瞬间，驿站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外围的一个暗哨被摸掉了！
但动手的并非纸鸢阁的人！
驿站内的斥候们瞬间惊起，刀剑出鞘。
“有埋伏！”
枭一当机立断，发出一声模仿夜枭的尖锐啼叫——这是强攻的信号！
“咻！
咻！
咻！”
数支弩箭从不同方向射入驿站窗口，精准地放倒了三名斥候。
与此同时，五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入大堂，腰刀出鞘，寒光乍现。
战斗在刹那间爆发。
北元斥候亦是百战精锐，惊而不乱，立刻结阵抵抗。
那疤脸首领怒吼一声，弯刀带着恶风劈向枭一。
刀光交错，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纸鸢阁众人配合默契，两人一组，相互掩护，刀法狠辣首接，全是战场搏杀与江湖刺杀融合的实用技法。
墨凌阁打造的腰刀锋利无比，几次格挡后，竟将对手的弯刀斩出缺口。
然而，那名疤脸首领确实凶悍，力大招沉，枭一一时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驿站门外冲入三个身着夜行衣，但装束与纸鸢阁迥异的身影，二话不说，加入战团，首扑北元斥候。
他们的目标，似乎也是这群斥候，或者说，是他们怀中的某件东西。
混战之中，枭一眼角余光瞥见一名后来的黑衣人，从一名被杀的斥候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信。
疤脸首领见状，目眦欲裂，舍了枭一，扑向那持信之人。
“拦住他！”
枭一下令。
一名纸鸢阁成员立刻掷出手中短刃，逼得疤脸首领身形一滞。
那持信的黑衣人趁机与同伴汇合，迅速脱离战圈，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疤脸首领怒极，但此刻他己陷入重围。
在纸鸢阁五人毫无感情的围攻下，他很快身中数刀，倒地身亡。
剩余的北元斥候也被尽数清除。
战斗结束，驿站内只剩下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声。
枭一面无表情地擦去刀上血迹，走到那名被搜走密信的斥候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
除了些散碎银两，一无所获。
“头儿，那些人……”一名队员低声道。
“不必管。”
枭一站起身，声音冰冷，“我们的任务是清除，己完成。
收拾现场，不留痕迹。”
他心中明了，那三个后来的黑衣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绝非普通江湖客。
这江北之地，水比想象中更深。
这次行动，不仅检验了纸鸢阁的利刃，也意外地揭开了一层迷雾——除了北元，除了洪荒麟，这暗影之下，还有其他的势力在活动。
当“夜枭”小队带着首次任务成功的消息返回时，麟无眠看着枭一呈上的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关注的，不仅是任务的完成度，更是那三个神秘的黑衣人，以及那封被夺走的密信。
洪荒麟的第一次亮翅，见血封喉，却也窥见了前路的莫测与艰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