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般的喜堂,红烛高燃,却驱不散那层死气。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某种朽坏的甜香,熏得人头晕。
杜小枝顶着能压断脖子的纯金头冠,眼前是一片晃动的红色盖头,以及自己那双交叠在膝上、指尖冰凉的手。
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现代急诊室里,跟一场连环车祸抢人命,肾上腺素飙升得能灌满一整个注射器。
现在,她成了什么劳什子的杜府庶女,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了靖王府,给那位据说己经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靖王南风靖冲喜。
冲喜?
杜小枝心里冷笑,这玩意儿要是有用,现代医学就该集体自挂东南枝了。
她悄悄掀开盖头一角打量,满屋子穿着华丽古装的人,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里的算计比手术无影灯还亮。
这哪是喜堂,分明是大型临终关怀现场,附带权力分配观摩功能。
“王爷!
王爷您怎么了?!”
一声凄厉的惊呼炸开,像刀子划破了紧绷的绸缎。
人群呼啦一下围向那张雕花拔步床,混乱瞬间爆发。
杯盏落地的碎裂声,女眷压抑的啜泣声,管家带着哭腔的“快去请御医”,还有不知谁在喊“撑住!
花轿进门了,喜气一定能冲过去……”杜小枝一把扯下碍事的盖头,推开身前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挤到床前。
只一眼,她全身的医疗警报系统就拉满了最高级别。
床上躺着的男人,即使面如金纸,唇色绀紫,也难掩其眉宇间惊心动魄的俊美。
但他此刻呼吸极度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发出那种尖锐的、要命的喉鸣音,手指无意识地撕扯着颈部的丝绸寝衣,额头上青筋暴起。
急性喉头水肿!
窒息!
最多几分钟的事!
“让开!
都让开!”
杜小枝厉声喝道,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清亮尖锐。
她猛地俯身,双手抓住男人那件繁复华贵的喜服前襟,用力一撕——“刺啦——”锦缎撕裂的声音如同惊雷,把所有声音都劈没了。
满堂死寂,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新王妃,如同看一个突然暴起的疯子。
布料下的颈部皮肤己经开始肿胀。
杜小枝眼神锐利如手术刀,手指精准地按上他的颈部,寻找环甲膜的位置。
喉结下方,男性比较明显……找到了!
没有犹豫,她拔下自己头上那根最粗、最尖锐的金簪,掂了掂,分量十足,够硬!
“妖女!
你要对王爷做什么?!”
一个老嬷嬷尖叫着扑上来。
“按住她!”
杜小枝头也不回地命令,那语气里的不容置疑,竟真让两个离得近的傻了眼的小厮下意识拦住了老嬷嬷。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环甲膜穿刺的要点:正中线,垂首刺入,突破环甲韧带的落空感……手起,簪落!
“噗——”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钝响。
那根象征着王妃身份的金簪,一大截没入了靖王南风靖的脖颈!
“啊——!!
杀人啦!!!”
短暂的死寂后,是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叫。
场面彻底失控,有人往外跑着喊侍卫,有人软倒在地,有人指着杜小枝,浑身哆嗦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