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雨声淅沥,雨声与秋衣谱写成一曲凄凉的挽歌。
狭***仄的出租屋内,弥漫着廉价烟酒的气味。
乔槿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她似是感受不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脸颊上是***辣的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林思远醉酒后的咆哮与辱骂。
那些话语,比拳头更具杀伤力,击破了乔槿最后的尊严。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初的甜言蜜语,婚后的冷漠,到现在的拳打脚踢和人格侮辱,短短三年,这段婚姻就成为了一个刑场,将她一点一点的凌迟处死。
她试图挣扎过。
为了外公外婆而强装的笑脸,为了母亲偶尔施舍般“过的不好就回来”虚伪语言下那一点点可怜的期待,也为了......心底最深处,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模糊的身影。
可期待一次次落空,母亲的“那个男人不打老婆,忍忍就过去了,离了婚的女人不值钱。”
这类冷漠的语言击碎了她对母爱的最后一丝期待。
苏琳,她曾经最信任的好友,一百年假意安慰,一边与林思远暗通款曲,甚至帮着林思远一起算计她那本就微薄的薪水。
她试过求助,却换来的是更残忍的报复和“看你离了我谁还要你”的嘲讽。
世界那么大,太阳那么明亮,但她就像被困进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看得见光,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身体的疼痛己经麻木,但心里的绝望却如同野草般疯长,吞噬掉最后一点暖意。
乔槿想起小时候,外婆总会在冬天把她冰冷的小脚捂在怀里,想起上学时,外公顶着暴雪来接她回家,那个背影那么瘦弱,却又那么可靠。
可现在外公外婆己经老了,她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为自己落泪。
他们现在就应该安享晚年,而不是被她这残破的生活拖累。
还有...记忆深处,那个短暂给予过她温暖的小哥哥。
那个下着雨的废弃小屋内,分给她一半干硬大饼,用生涩语调安慰她的男孩,他现在在哪,过得好吗?
大概早己记不得生命中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灰扑扑的、像流浪猫一样的女孩吧。
这世上,终究无人可靠,包括她自己。
她努力表现的温和、善良、顺从,迎合着所有人的喜好期望,却唯独没有停下来看看自己那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活着,太累了。
一滴眼泪就这样从眼角滑落,无声的,滚烫的眼泪,却瞬间变得冰凉。
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的、痛苦的活着,不如彻底解脱。
视线缓缓移到茶几下层。
那里放着林思远平时用来助眠的安眠药,整整一瓶,应该够了吧。
平日里,他每次吃完都会把药锁起来,但今天下午和苏琳匆匆忙忙的出门***,没有顾上。
想来也是讽刺,她生命的终点,竟是这对狗男女给的机会。
乔槿艰难的撑起疼痛的身体,一步步的挪到茶几旁。
每动一下,都牵着身上的伤,刺骨的疼痛,更加坚定了乔槿的想法。
拿起药瓶,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拧开药瓶,白色药片堆叠在一起,为她铺成了一条通往宁静的阶梯。
她没有犹豫,仰起头,将那些药片尽数倒入口中,干涩的吞咽。
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弥漫开来,而她丝毫没有在意,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体缓缓落地,意识开始模糊。
过往的片段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母亲刻薄的指责与偶尔的慈爱,外公外婆慈祥的笑脸,初中转学时孤独的背影,高中教室里那个总是坐在角落里、阴郁冷漠的少年——沈昀白。
她为什么会想起他?
那个高高在上、如同皎月般不可触摸的人。
他们之间,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只是偶尔目光交汇时,他眼中似乎有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快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算了,都不重要了。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温柔的包裹住她。
雨声、疼痛、辱骂、绝望......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真好,终于......结束了。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的瞬间,她仿佛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飘荡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这就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