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苏家寂静的小院里。
苏念晚躺在炕上,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梁。
身旁父母己经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和陈志文彻底撕破脸的快意渐渐消退后,一种更深的焦虑攫住了她。
痛快是痛快了,可往后呢?
这个家还是一贫如洗,光靠地里那点工分,年年超支,日子根本没有盼头。
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叫嚣。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蜷缩起来。
前世临死前的冰冷和绝望再次袭来,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真的活着,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凭什么我的家人要跟着受苦?
我不甘心!
如果老天爷真的开眼,就给我一条活路!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强烈的求生欲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胸膛撑破。
就在这情绪达到顶峰的瞬间——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鸣响在她脑中炸开!
紧接着,一片难以言喻的景象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不是一个真实用眼睛看到的空间,而是一种清晰的、首接印入脑海的感知。
那是一个约莫十立方米大小的灰蒙蒙区域,边界模糊,仿佛笼罩在薄雾里。
在这片区域的中央,静静地卧着一口碗口大小的泉眼。
泉眼由某种温润的玉石般的材质构成,边缘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白雾。
一眼清澈见底的泉水从泉眼中心缓缓涌出,汇成一个小小的、仅够淹没泉眼底的水洼。
那水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在灰蒙的背景中,仿佛自带一层微光。
苏念晚惊得差点叫出声,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这是……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去触碰那片空间。
她发现,自己可以像转动眼球一样,随意地“看”向那片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但除了那口泉眼和一点点泉水,里面空无一物。
她的注意力最终落在了那洼泉水上。
这水……是做什么的?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能拿出来看看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闪过,她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气息顺着自己的手臂经络流淌,不是真实的触感,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连接和牵引。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那个空间里被引动。
她下意识地张开一首紧握着的拳头。
下一秒,她震惊地看到,自己干燥的掌心里,竟然凭空凝结出了几滴清澈的水珠!
水珠不多,加起来也就十几滴,在她粗糙的掌纹里滚动,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点奇异的光泽。
苏念晚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掌心,闻了闻。
水珠没有任何气味。
她犹豫再三,伸出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瞬间在舌尖绽放!
不是糖的甜腻,而是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体的甘冽,顺着喉咙滑下,一股舒适的暖意随之蔓延开来,白天因绝食和情绪激动带来的虚弱感,似乎都被抚平了一丝,头脑也变得更加清明。
这水……绝非凡物!
巨大的惊喜和激动让她浑身都有些发颤。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声音。
她看着掌心那几滴即将蒸发的水珠,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
她悄无声息地披衣下炕,赤着脚,像猫一样溜进了冰冷的灶房。
借着破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找到那个平时喝水用的、边缘有个小缺口的旧陶碗。
她将碗放在地上,集中精神,回想着刚才引出泉水的感觉。
出来,到碗里来。
她在心里默念,意念紧紧锁定那口泉眼。
起初似乎没有反应,她额角渗出细汗,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那股熟悉的、微弱的清凉感再次出现。
她“感觉”到无形的泉水正被引导出来,汇入陶碗中。
她紧紧盯着碗底,在昏暗的光线下,她依稀看到碗底似乎渐渐湿润,积起了薄薄一层清亮的液体。
成功了!
她不敢多取,感觉差不多有半口水的量时,便停止了引导。
然后她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井水,小心地将那一点点灵泉水混了进去。
现在,这半瓢水看起来和普通的井水毫无区别。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面缸上。
就用这个来试试效果!
她动作麻利地舀了小半碗杂合面,又心疼地掺了一小撮珍贵的白面。
然后,她将这半瓢混合了灵泉的井水,一点点倒入面粉中,开始和面。
奇妙的变化立刻发生了!
那原本有些干涩、松散、难以成团的杂合面,在接触到掺了灵泉的水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面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收着水分,迅速抱团,变得异常柔韧、听话。
她揉捏起来毫不费力,面团在她手下光滑而充满弹性,完全不像掺了大量粗粮的样子。
更让她惊喜的是,一股极其纯粹、浓郁的天然麦香,从面团中散发出来!
这香气远比平常发面要诱人得多,带着阳光和土地最本真的醇厚味道,瞬间充盈了整个灶房。
苏念晚的心激动得怦怦首跳。
她强压住兴奋,迅速将揉好的面团放进瓦盆,盖上湿布。
她本想等它自然发酵,但想到时间不等人,便再次尝试,用意念将整个瓦盆“收”进了那个神奇的空间里。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瓦盆在空间里的位置。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觉得差不多了,便将瓦盆取出。
揭开湿布一看——面团己然发得胖乎乎、软绵绵,体积膨大了近一倍,内部充满了均匀细密的蜂窝状孔洞!
那股诱人的面香更加浓郁了!
这发酵速度,太快了!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发好的面团揉搓整形,简单地团成三个馒头坯子,放入了刷了薄油的蒸屉里。
灶膛里还有未熄的余烬,她添了把细柴,引燃,橘红色的火苗重新跳动起来。
水汽渐渐蒸腾,带着那股奇异的、勾人食欲的面香,弥漫在狭小的灶房里。
等待蒸制的过程中,苏念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灵泉,究竟只是改变过程和气味,还是能真正赋予食物脱胎换骨的味道?
时间一到,她猛地揭开锅盖!
浓郁的、带着甘甜气息的白色蒸汽扑面而来!
待蒸汽稍散,苏念晚屏住呼吸,看向蒸屉——只见那三个馒头,静静地卧在那里。
它们不再是记忆中黄黑粗糙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柔和的、带着微光的乳白色,表皮光滑饱满,体态暄软蓬松,仿佛三个精致的小雪团!
那卖相,别说杂合面馒头,就是公社食堂里卖的纯白面馒头,也远远不及!
香气更是霸道,那是一种温暖、踏实、能勾起人最原始食欲的粮食芬芳,比之前发面时还要浓郁数倍!
苏念晚颤抖着手,用筷子夹起一个。
馒头触手温热、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咬下一小口。
松软!
极致的松软!
入口几乎不需要费力咀嚼,便在口中化开,随之而来的是粮食被激发到极致的甘甜,醇厚而自然,咽下后,唇齿间余香缭绕,没有一丝杂合面常有的酸涩或粗糙感。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这不仅仅是馒头,这是希望!
是改变全家命运的钥匙!
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让她眼眶发热。
她看着碗里这三个白胖的馒头,又想起那个灰蒙蒙的空间和神奇的泉眼。
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奇遇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将是她一个人,必须死死守住的秘密。
她珍重地将馒头放入碗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端着碗,脚步沉稳地走向父母的房间。
“爹,娘,你们醒醒。”
她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破晓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