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殡仪馆铁皮屋顶的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后的子弹。
十五岁的宇凡蜷缩在焚化炉旁的工具柜里,指甲缝里嵌着母亲骨灰的碎屑。
他透过柜门缝隙,看见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抚摸焚化炉操作台——那人小指戴着翡翠扳指,鳄鱼皮鞋尖沾着新鲜的血浆。
"出来。
"男人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是诵经又像哼唱。
当宇凡撞开柜门挥刀刺出时,手腕己被钢钳般的手掌扣住。
老帮主的脸在炉火映照下半明半暗,右眼虹膜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这一刀该捅颈动脉,不是心脏。
"记忆突然被铁门撞击声撕裂。
宇凡从禁闭室的水洼中抬头,看见貂皮女人提着煤油灯进来。
她耳垂的翡翠坠子与老帮主扳指同料同工,灯影在墙面投出蛛网般的裂纹。
"小狗崽子。
"高跟鞋碾过他泡烂的指尖,"知道为什么留你吗?
"***暴雨第七次冲刷青石板时,宇凡被拖进刑堂。
老帮主正在给关二爷上香,供桌上除了三牲还有把拆解状态的柯尔特蟒蛇。
檀香突然折断的瞬间,宇凡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这是要见血的预兆。
"吃。
"镶金边的瓷碗滚落脚边,混着香灰的米饭泡在血水里。
宇凡抓起饭团时摸到半截人类指甲,抬头正对上貂皮女人讥诮的笑眼。
钢鞭破空声在第三口饭时响起。
宇凡本能地翻滚,鞭稍还是撕开后背布料。
老帮主转动着翡翠扳指:"在青龙帮,活下来才算人。
"刑堂暗门忽然洞开,六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被推进来。
宇凡认出其中两个是上周抢他救济金的混混,此刻他们眼球突出眼眶,嘴里塞着自己的断指。
"选把顺手的。
"老帮主踢来武器架,砍刀与铁棍碰撞出催命的声响,"活到天亮的,替我送批货去缅甸。
"***焚化炉的余温炙烤着后背伤口时,宇凡正往尸体腹腔塞毒品。
貂皮女人靠在门边抛接翡翠耳坠,每次抛物线顶端都恰好对准通风口的摄像头红光。
"小狼崽。
"她突然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知道为什么选你喂招?
"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锁骨,"那晚在殡仪馆,你是唯一没哭的。
"宇凡手下一顿,***颗粒从指缝漏进血泊。
他想起母亲被推进焚化炉时,操作员手背的蜘蛛纹身正缠绕十字架。
而现在,那图案就刺在貂皮女人脚踝——八条蛛腿锁着翡翠耳坠的形状。
警报器突然尖啸,仓库卷帘门外传来密集脚步声。
老帮主破窗而入时甩出三把飞刀,刀柄刻着与宇凡尾戒相同的缅甸文:"从排污管走,货在码头七号仓。
"宇凡在下水道爬行时,听见头顶响起俄式口音的咒骂。
污水没过口鼻的刹那,他摸到管道壁某处凸起——二十年后林夏找到的海关密道开关,此刻正被他的求生意志触发。
***黎明前的码头飘着汽油味,宇凡从渔船底舱摸出卫星电话。
按下记忆中的号码时,他听见貂皮女人的轻笑从背后传来:"果然是你换了货。
"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宇凡翻身滚入海中。
咸水灌入伤口的剧痛中,他看见老帮主站在岸礁上,正用那把柯尔特蟒蛇瞄准女人太阳穴。
"教得不错。
"女人突然扯开衣襟,绑满炸药的躯体在晨光中宛如神祇,"但小狗需要更痛的教训。
"冲击波掀起渔船时,宇凡攥紧了从尸体腹腔摸出的玉坠。
翡翠背面刻着林氏宗祠的经纬度,与二十年后林夏项链的钥匙纹路完美契合。
***宇凡在ICU醒来己是半月后。
护士推开门的瞬间,他本能地摸向枕下——那里藏着半张烧焦的照片:暴雨中的殡仪馆门口,穿警服的男人正在与老帮主握手,而他胸牌上赫然印着"林永年"。
窗外的雨和十年前一样稠密。
宇凡拆开老帮主送来的新身份证明,出生日期从1991年改为1994年。
塑封膜在指尖卷起时,他摸到夹层里的微型胶卷:警校新生合影中,某个戴眼镜的男孩眉眼间全是林夏的影子。
走廊突然传来熟悉的茉莉香,混着电子镣铐的电流声。
宇凡将玉坠塞进手术伤口的缝合线,听见貂皮女人正在对主治医生说:"给这小狼崽换血型,O型太容易查了。
"雨幕中,焚化炉的烟囱突然腾起青烟。
宇凡在镇痛泵的幻觉里看见,林夏正从二十年后的解剖台起身,颈间钥匙插入他胸口的玉坠孔洞。
宇凡猛地从幻觉中惊醒,冷汗浸湿了病号服。
这时,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貂皮女人迈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小狼崽,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寒意。
宇凡警惕地盯着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下的床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冷冷问道。
貂皮女人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幕,“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强,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宇凡冷笑一声,“用这种方式?
把我卷入你们的犯罪团伙。”
貂皮女人转过身,眼神犀利,“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从你在殡仪馆被我们发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话音刚落,病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警察冲了进来。
宇凡心中一惊,不知这是命运的转机,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