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泱在铁链的摩擦声中醒来。
潮湿的石室弥漫着腐木气息。
她的左手被玄铁锁链扣在石壁上。
眼睫颤动,眼前的场景虚晃。
借着高处小窗透进的月光。
能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都是不同字迹的“阴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莫名有些熟悉。
明明她没有来过。
“醒了?”
阴影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沈清涟从黑暗中走出。
手中匕首泛着幽蓝寒光。
此刻的他与雨夜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右眼下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
“这里是刑房。”
少年用刀尖抵着宋泱的脖子,“主人要见你前,都得在这待着。”
宋泱强忍着锁骨处的疼痛。
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是十二楼?”
沈清涟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颈侧。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宋泱心跳漏了一拍。
沈清涟的嗅觉似乎格外敏锐。
“是药味。”
她故作镇定,“受伤敷的药。”
少年皱眉后退,“敷的药这般奇怪,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门口响起清脆的敲击声。
沈清涟拽动铁链,“走吧,主人要见你。”
穿过阴森的走廊时。
宋泱看到墙上挂着七幅破损的画像。
每幅画都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
唯有最后一幅还算完整。
画中人身着玄甲。
眉眼与以前的她有七分相似。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的真实面貌。
毕竟睁眼便是死人堆。
倒是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粘腻。
“别看。”
沈清涟突然挡住她的视线。
“这是......的画像。”
谁的画像?
宋泱没有听清。
或许说的人其实并没有说出口。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
主位上的老者须发皆白,手中转着两枚血色玉胆。
宋泱被推搡着跪在青石板上时,便听到一声冷笑。
“这就是清涟捡回来的野狗?”
紫衣少女倚在梁柱上数着铜钱。
她每数一枚铜钱就往宋泱身上砸,“赔了三百两黄金的麻烦。”
铜钱擦过额角带出血痕,宋泱抬头看向主位。
“这就是十二楼的待客之道?”
“客?”
白衣男子从屏风后转出,苍白的指尖捏着腰间的玉佩。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
像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
哦,宋泱想到自己刚来的境遇。
死人堆里估计像她现在一样。
没有他那么干净。
“能进十二楼的,要么是囚徒,要么是尸体。”
他腰间玉牌刻着“裴云泽”三字。
“够了。”
主位上的老者抬手,玉胆相撞发出脆响。
“老夫是十二楼主事墨阳子,说说吧,为何要冒充我徒儿?”
宋泱一愣,“冒充?”
宋泱舌尖咀嚼着这两个字。
“蜉蝣剑法,脸,还有这个——”墨阳子甩出半块玉佩。
与宋泱怀中那半块拼成完整饕餮纹。
“这是我弟子顾临川的遗物。”
厅内温度骤降。
似乎是触及到了某种禁忌。
沈清涟突然暴起掐住宋泱脖颈,眼中翻涌着血色。
“说!
他的尸体在哪!”
“沈清涟!”
凌云书端着药盏进来,“你的毒......”“滚开!”
少年甩开她的手,药盏摔得粉碎。
宋泱趁机摸到他腕脉。
依旧是某种机械装置的震颤。
自己的脉搏是正常人类的脉搏。
身体素质更加强健敏捷。
这些她都是能察觉出来的。
“都住手!”
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浑身酒气的红衣男子拎着酒壶晃进来。
“要杀人去外头杀,别脏了老子的酒。”
墨阳子重重拍案,“看来诸位都忘了规矩!”
厅内突然陷入死寂。
宋泱并不想掺和。
而且《沧澜十二楼》基本上全员恶人。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
宋泱趁机举起玉佩,“我的确不认识顾临川,但这玉佩是......”“是这叛徒盗走的楼中至宝!”
沈屿突然掷出铜钱,暗器般射向宋泱面门。
“还我师兄命来!”
电光石火间,宋泱的脑海中闪过各式招式。
她旋身躲过暗器。
断剑出鞘的刹那。
剑锋自动使出蜉蝣剑法的起手式。
“住手!”
凌云书突然挡在中间。
药箱被剑气劈成两半。
瓷瓶碎裂声中,她腕间红绳突然绷断。
九枚银针暴雨般射向西周。
“都冷静!”
她喘着气按住渗血的肩头。
“这人的脉象......与师兄同出一脉。”
墨阳子猛然起身,“你说什么?”
“她体内有千机引。”
凌云书捡起染血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
“这是师父您独门秘术,除了我们几人...”“还有那个叛徒。”
裴云泽突然冷笑。
“看来是顾临川找的帮手?”
沈清涟的锁链突然绞住裴云泽脖颈,“再说一遍?”
裴云泽脸上的讽刺愈加明显。
“怎么,顾临川不是叛徒吗?
你不过就是他的一条......野狗罢了。”
沈清涟手上的锁链逐渐收紧。
裴云泽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减弱。
脸上的没有一丝害怕。
仿佛脖子上只是系着一条红色的绸缎。
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红色的血液倒是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更加妖冶。
“够了!”
墨阳子震袖挥出一道气劲,将众人掀翻在地。
“将他关进寒潭,若是还嘴硬,老夫......”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夹杂着沈屿的喊声,“地龙翻身了!”
宋泱突然头痛欲裂。
破碎的记忆再次如潮水涌来。
“不是地震!”
她突然大喊。
“是有人启动了十二楼的防御机关!”
墨阳子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西南巽位,第三块青砖下有应急闸!”
宋泱不受控制地喊出陌生术语,“快派人去关!”
裴云泽掐指计算,脸色煞白,“她说得对......是地龙阵!”
墨阳子脸色难看。
迅速飞身出去。
其余几人也立马转身离去。
宋泱被遗忘在角落。
沈清涟却突然折返。
用染血的手帕裹住她脚踝的镣铐。
此刻他的双目似乎含着冷意,“你究竟是谁?”
月光透过高窗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宋泱轻笑,“我也想知道。”
远处传来墙体坍塌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