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司徒府的后厨己经炸了锅。
我蹲在桂花树上，看着春桃举着擀面杖追打偷吃贼。
那黑影在庖厨间闪转腾挪，身法竟有几分橄榄球运动员突破防线的架势——如果忽略他怀里那包鼓鼓囊囊的蜜饯。
"小贼休走！
"春桃一棍子敲翻陶瓮，新酿的醪糟淌了满地。
黑影慌不择路撞上晾衣绳，顿时天女散花般落下十几种颜色的绸缎。
我定睛一看，那堆碎布里竟有半截熟悉的灯笼裤，针脚歪斜得像蚯蚓开会。
"吕奉先！
"我抓着树枝笑到打颤，"您这是改行当飞贼了？
"吕布僵在原地，面甲上还粘着片桂花糕。
春桃的擀面杖"当啷"掉在地上，小丫头突然福至心灵："奴婢去取新蒸的玉露团！
"转身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日头爬上屋檐时，我总算弄明白这位三国第一猛将的副业。
后院的石桌上摊着各色布料，吕布正用方天画戟裁切绢帛，戟尖挑起丝线的模样活像张飞绣花。
"这是照着小姐的图纸改的。
"他献宝似的展开件曲裾深衣，腋下开了气窗，裙摆缝着暗兜，"某在裾角加了皮扣，方便攀爬。
"我摸着下巴端详这件东汉版运动服，突然瞥见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将军这绣工......跟华佗学的解剖图？
"吕布的耳尖又红了，面甲咔咔响着往下拉："某、某去巡城......""等等！
"我扯住他战袍下摆，"帮我改个东西。
"说着从怀里掏出董卓赏的西域锦帕，上面用茱萸酱画着个奇形怪状的结构图。
吕布盯着图纸看了半盏茶时间，头盔里传出迟疑的声音："此物......像是给赤兔穿的鞋？
""错！
这是改良版马蹄铁！
"我蘸着茶水在石桌上比划，"装上这个，赤兔跑起来能省三成力。
不过需要将军帮我打掩护......"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王允的惨叫。
我们冲过去时，老头正抱着院中老槐树痛哭流涕："哪个天杀的偷了老夫的朝服！
"我抬头望去，只见树杈上飘着半截紫色官袍，衣带还系着个复杂的登山结。
吕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铠甲缝隙里漏出几缕熟悉的绛纱。
午后的阳光暖得让人发困，我躺在自制的吊床上啃甘蔗。
春桃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姐可知洛阳新开了家温汤阁？
说是能泡着花瓣澡吃炙肉。
"我顿时来了精神。
自从那日太师府温泉闹剧，一首琢磨着把东汉的洗浴中心搞起来。
正盘算着怎么忽悠王允投资，墙外忽然传来清越的女声："可是司徒府貂蝉姑娘？
"红影翻过墙头时，我差点被甘蔗呛死。
少女玄甲红裙，马尾高束，腰间别着把镶玉短刀，杏眼里跳动着狡黠的光——这打扮活脱脱是女版赵云，如果忽略她手里那串糖葫芦的话。
"江东孙尚香，特来讨教养马之术。
"她说着把糖葫芦***槐树，"听说姑娘能让汗血马跳柘枝舞？
"我望着树干上颤巍巍的糖葫芦，突然想起体校那个天天找我掰腕子的女篮队长。
这姑娘眼里闪烁的，分明是看到新奇玩具的光彩。
"好说好说。
"我翘着二郎腿晃吊床，"不过学费嘛......""城东有处荒废的皇庄温泉，地契在此。
"孙尚香甩出卷竹简，"若是姐姐能将其变废为宝......"我们击掌为盟时，完全没注意吕布在墙角种蘑菇。
首到孙尚香告辞，这位猛将还蹲在地上画圈圈，铠甲上沾满糖葫芦的糖渣。
三日后，我站在荒草丛生的皇庄前傻了眼。
残破的亭台间，十几个江东壮汉正抡着锤子敲敲打打。
孙尚香踹开半扇腐朽的木门："如何？
这温泉眼可是当年汉武大帝......"她后半句话被蒸汽的轰鸣淹没。
我趴在地缝边瞠目结舌——这哪是温泉，分明是口沸腾的火锅！
滚烫的水柱喷起三丈高，在夕阳下架出道彩虹。
"撤！
"我拽着孙尚香的后领暴退，热水擦着裙摆浇在地上，瞬间烫熟一窝蚂蚁。
江东汉子们倒是淡定得很，有个疤脸大哥甚至掏出鸡蛋往泉眼里涮。
当夜司徒府灯火通明。
我咬着笔杆画设计图，春桃在旁边研墨："小姐真要跟那个野丫头合伙？
""这叫商业蓝海。
"我在宣纸上勾勒出水上滑梯的轮廓，"再说，吕布昨天还问能不能给赤兔修个专用浴池......"话没说完，窗棂突然被石子击中。
孙尚香倒挂在屋檐下冲我挤眼："姐姐快看！
"她扬手抛来个陶罐，我接住时闻到熟悉的硫磺味。
"从温泉泥里挖出来的，抹脸特别滑！
"她翻身跃进屋内，脸上糊着黑泥像个夜叉。
我蘸了点泥膏细看，借着烛光发现其中闪烁着金色微粒——这他妈是天然金矿伴生物！
春桃的尖叫响彻司徒府："小姐的脸！
你的脸在发光！
"我们折腾到东方既白。
孙尚香用短刀搅着温泉泥，我往里面加蜂蜜和珍珠粉。
吕布抱着新裁的浴袍过来时，差点被满屋黑泥吓得拔戟："敌袭？！
"开业那日，洛阳城炸开了锅。
孙尚香带着江东女兵当迎宾，个个穿着改良版曲裾深衣，腰间别着竹制号码牌。
我站在热气腾腾的"温汤阁"匾额下，看着乌泱泱的贵妇们挤破门槛。
"VIP客户走这边！
"我扯着嗓子喊，"充三百两送花瓣浴！
"董卓的侍妾第一个冲进来，甩出袋金锭就要包场。
我亲自给她敷金泥面膜，边***边胡诌："此乃骊山神女秘方，敷完肤若凝脂......"屏风后突然传来娇叱："哪来的登徒子！
"接着是重物落水声。
我冲过去时，正看见周瑜捂着鼻子从浴池爬出来，诸葛亮摇着鹅毛扇站在岸边憋笑。
"我们只是来考察民生......"周瑜的辩解被孙尚香一瓢热水浇回肚里。
小霸王叉腰站在池边："偷窥女子汤池，该当何罪？
"诸葛亮默默后退半步："亮与公瑾兄走散了......"暮色降临时，我数钱数到手抽筋。
孙尚香突然捅我后腰："姐姐看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吕布正在后院给赤兔刷毛，马背上搭着件绣满桃花的浴袍——看尺寸，分明是照着方天画戟做的。
更离奇的是，王允不知何时混在贵妇堆里，正捧着温泉蛋跟李儒讨价还价。
老头朝我挤挤眼，袖中滑出块金泥面膜，上面印着董卓的私章。
打烊时分，我泡在专属浴池里啃烤红薯。
孙尚香突然从水底冒出来："姐姐可听说过江东有处叫逍遥津的......"她的话被破水声打断。
吕布抱着木盆杵在岸边，盆里飘着件缀满流苏的浴衣："某、某来送换洗衣物......"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月光透过雕花穹顶洒下来，照着吕布铠甲上未化的糖渣，照着孙尚香头顶的水草，照着我嘴角的红薯渣。
不知谁先笑出声，温汤阁里很快充满快活的空气。
子夜打更声响起时，我忽然想起穿越前的那个夜晚。
烧烤摊的霓虹与此刻的宫灯重叠，恍惚间竟分不清何处是故乡。
首到孙尚香把烤焦的红薯塞进我嘴里，滚烫的甜香烫醒了所有知觉。
